这一回,她依旧是从纪府的大门而出。
不知何时,景容已经追上了她的步子,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默默的打在她的头顶上,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问。
尽管他心里十分好奇,纪裴?纪裴是谁?
而这一走,纪云舒又去了义庄。
福伯将鸾儿的尸体放进了一口破旧的棺材中,说是找了一个好的风水地,准备将她葬了。
纪云舒眼神有些无神,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她将自己头上一个簪子取了下来,放进了棺材中。
鸾儿,你好生走吧,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受苦了。
最终,棺材被盖上,她上了一炷香,算是将鸾儿送走了!
站在义庄门外的屋檐下,她微微抬着头,看着远处隅角上的雨水,像时间漏斗一样。
景容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渐渐舒展的眉头,他心里的担忧似乎也缓缓松了下来。
可此刻,他真是舍不得去打扰她。
这样的纪云舒,安静的应该像一幅画,像还没落地的雨水一样清澈干净。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不是在帝王之家,而是生在寻常百姓家。
不用参与王权纷争,不用身入尔虞我诈的周旋里。
与自己喜欢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良久,纪云舒的目光从隅角处,移到了远处蒙蒙的细雨中。
带着郁郁微沉的语气,说:他叫纪裴,是五年前,我二哥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遗孤!
第107章 验毒
自那淡白的唇中流出一句话来。
景容胸口一震,抛开脑中的一阵乱想,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她,打算继续听下去!
纪云舒衣袖中的手紧握,语气微轻,面带回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纪裴的时候,他站在我二哥身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襟袍,低着头,谁也不敢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二哥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纪裴,三月分裴的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成了纪府的义子。
说时,她唇角处,如一抹轻丝似的,微微挑起。
不知道为何,他总是喜欢跟在我身边,而我,也慢慢的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很聪明,好像什么都会,他教我作诗,教我写字,而且只要我想要的,他拼了命都会为我取来,三年的时光也总是过得很快,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年的冬天,他站在梅花树下,手中折着一支梅,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我,温柔的笑着,那样的纪裴,仿佛轻轻一碰,就要融了,他说,等他驰甲归来,便会娶我为妻。
这两年来,她从来没有与人谈过纪裴。
那个男人,是活在她心里的。
而她似乎和纪家人一样。
那个名字,她不能提!也不敢提!
景容微微变幻的表情,似乎随着她唇角上的弧度越强烈,而越发失落。
此刻,纪云舒将目光从细雨中收回,再次落在了隅角上。
双眸徒升起一道恨意,可就在那天的晚上,我爹,用他那根滕马鞭,狠狠的抽了纪裴三十鞭,说他败坏门风,竟想娶自己的妹妹为妻,那三十鞭,一鞭不落的抽在他的背上,他倒在血泊中,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歉疚,他害怕自己承诺无法实现,他害怕丢下我一个人,可直到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抬出去,我拼了命的挣扎,却被无数双手拉得牢牢实实。
直到第二天,我去了乱葬岗,翻开了所有的尸体,终究没能找到纪裴,我坚信,他一定还活着,他会实现他对我的承诺,一定会驰甲归来,娶我为妻。
在纪家的人眼里,纪裴已经死了。
可是纪云舒不信,她坚信他会回来,两年之约,她不守到最后一刻,决不罢休!
景容不语,依旧看着她。
看着她的双眼渐渐泛红,紧着脖子,死死的咬着唇,再回过头,看着躺在破旧棺材里的鸾儿。
语气内疚,是我害死鸾儿的,如果我没有苦守那个约定,我便已经带着鸾儿离开了纪府,今时今日,她也不会躺在那副冰冷的棺材里。
眼泪自眼眶中溢出,伤心自责。
不是你的错。景容开口。
他朝她走近两步,伸出双臂,将她抖颤的身子揽进怀中,轻轻抚着她精瘦的后背。
她没有推开他,那怀中点点的温度,似乎也将她冰冷的身子,暖了一个彻底。
万事,若是早早就能预料得到,岂还有分离之痛?
景容的话,在她耳边缓缓萦绕。
这个男人,正经起来,说的话,都带着哲学的味道!
良久
纪云舒将眼泪生生收了回去,从景容的怀中支开,低垂着头,眉间带着一抹坚毅。
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出毒死卫伯父与卫伯母的真凶。
景容点头,鸾儿若是清白的,那么,你就还是疑犯,这个案件,的确要尽快查明才行。
这番话,无疑是一记警钟!
纪云舒面色凝重,我现在要马上去一趟卫府,兴许,能找到些什么,可是又担心,卫府的人根本不会让我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