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离开。
当身影缓缓离开纪云舒的视线后
她终究忍不住落了泪。
阜阳殿外。
东宫的侍卫将大殿围住,像是一堵不透风的墙。
景华站在内寝门外,看着面前这扇紧闭的雕花大门,却许久也没有勇气去推。
他将自己的那把剑放在了门口,端了一碗亲卫递过来的药,这才命人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内寝很暗,就只点两盏烛光。
张全正好将祁祯帝从床上扶到暖炉旁的软塌上坐下。
景华则端着手中的药走了过来,因为双手隐隐有些抖颤的缘故,碗中的药也稍稍给抖了出来。
他将药放下,拱了拱手:父皇。
祁祯帝看着他,问:今日你大婚,为何会出现在此?
儿臣知道父皇身体不适,便过来看看,特意送来一碗汤药给父皇服用。
祁祯帝那张隐在暗处的脸偏了偏,看着桌上的药,心里是明白的。
有心了。道了一句。
这是儿臣应该的。
景华啊!
语气虚弱的唤了他一声。
景华再次低头拱手:儿臣在。
祁祯帝则轻咳嗽几声,问。
你可还记得,朕当初封你为太子时,与你说过的话?
第293章 待宰的羔羊
他记得,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儿臣记得!
那朕都与你说了什么?
景华沉吟片刻,端正的坐着:那日,正是母后的生辰,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册封儿臣为太子,父皇说,国并民州之安,万河江山之济,必先正,后先乐,方得生生如舟,致儿臣不得以乱为乱,不得以奸为奸,良臣贤士众多,儿臣务必学之得之,将纳责已。
当年,楦枢皇后生辰宴上,百官敬酒后,祁祯帝举杯而起,当着大临朝臣的面,亲自封了十岁的景华为太子。
这番话,也是祁祯帝当着百官的面与景华说的。
十多年过去了,景华都还记得,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祁祯帝听完,点了下头,说:嗯,你都还记得。
倍感欣慰啊!
景华在说完这番话后,胸口一沉。
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和犹豫!
他双拳放在膝盖上紧握,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锦绣缎子被捏成一圈,起了难看的折子。
隐在暗处的祁祯帝咳了两声,又问:景华,你自小是在朕身边长大的,你的心性,朕比谁都清楚,你秉性纯良,不喜争斗,真纯有质,这是你和景亦景容不一样的地方,他们虽然聪明,朝中官员也一并认为他们乃是龙骑之人,但是朕觉得,身为帝王,缺少的,则是你的那份心性,多年来,朕依旧这样觉得。
好大一碗鸡汤!
景华像是被洗脑似的,抬手把这碗鸡汤端了起来,正要往嘴里送。
可
刚到嘴边,就顿住了。
父皇,儿臣回不了头了。
他垂着头,语气中有些无奈!
祁祯帝没有回应,冷静的看着他。
景华将面前那碗药往祁祯帝的方向又推了推,眼神却不敢看他。
父皇,请您不要为难了儿臣,儿臣保证,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
他狠下心,终于做了决定。
此时,张全赶紧上前,说:太子,皇上乃是你的父皇,如今回头,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说着,景华便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太子张全皱着整张脸,躬着身,想做最后的劝说。
偏偏太子意志坚定。
祁祯帝也起了身,双手撑在桌上,喘着气,艰难的冲着景华问了一句。
你还不知道错?
错?景华笑笑,眼神顿时阴暗下来,说:父皇,你教导儿臣的一切,儿臣都记得,但是今时今日,都是时局所迫,你教儿臣治国之道,却也教过儿臣,所行之道,为己而行之,所有对自己不利的,皆是威胁,儿臣今日所行,也正是奉行了您的教导啊!
逆子!
砰
拳头重重的打在了桌上。
祁祯帝气得当即吐了血,指着他:朕错了,真的错了,竟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子,而到了如今地步,你竟还不知悔改。
张全在旁搀扶。
景华没有动摇,狠道:儿臣已经给过父皇机会了,是父皇不要,那么,就不要怪儿臣狠心。
这话才说完,那扇紧闭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景华的亲卫带着东宫的侍卫冲了进来,各个将手中的剑对准了祁祯帝。
铁甲兵粼响彻了整个阜阳殿
大门打开,外头的光线照了进来,将整个内寝都照亮了。
映出原本隐藏在暗中的祁祯帝。
相比前两日,他的脸苍白了许多,苍白中,又带着怒火和失望。
显得有几分病态的感觉!
若不是身旁的张全搀扶着他,这会,估计已经倒到了地上。
而面前那碗暗黄色的药,染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那口鲜血,残留在白色的瓷碗边缘,薄冷而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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