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真要说起遗言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我既无家人,又无同僚,左邻右舍也并不认识,倒是街上几个刺绣的婶婶还算认识一二,可人家有亲有属,与我又连不上勾,唯一还算有些牵连的,也就只有容王了,可我着实不忍送份遗书给他,但总不能遗言也不留吧?她一边琢磨起来。
林殊也不催,继续提笔等着!
直到笔尖上的墨汁干了,又在砚台里沾了沾。
纪云舒终于眸子一亮,说,对了,倒是有些要交代的,只是,可能有些长,林大人不要介意。
没事,你说吧。
她清了清嗓子,我在竹溪园里放了两个檀木盒,一个里面装着作画的工具,一个装着各种样式不同的小刀,我若死了,放置在那里也有些可惜了,嗯我想将其中作画的工具留给裕华阁的唐姑娘,她性子比较急燥,有时候又喜欢冲动行事,若是将这画具给她,希望她能定定性子,毕竟,若是将来她与莫若成了亲,总不能一辈子打打杀杀吧?说到这里,我还有几句留给莫若,从京城到御府,幸好一路有他帮忙,我本该当着他的面正式与他说声谢谢,现在只能写在遗书中了,不过,字虽冷,我的诚意还是很足的
林殊一直埋头在写。
纪云舒收了音,担心他跟不上,便问,林大人,是不是我的话太多了?
还好还好。他落完最后一划,收了笔,将纸扇了扇,好让上面的墨水干一些,才朝纪云舒递了过去,问,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的?
她接过来,一一检阅,眉心不经意间轻皱了几下,摇头,不行,还是写些别的吧。
说完,她将手中那份写着密密麻麻的纸撕了。
于是,林殊又重新开始写。
这回,纪云舒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些。
写完后,林殊又拿来给她看。
算是满意了。
她亏赞道:林大人果然才识渊博,我说得如此凌乱,你却组织得这般好,字迹也很工整。
客气!林殊开始收拾东西,将写好的遗书折好,说,如果纪姑娘没有别的事要交代了,那我就先走了。
多谢林大人。
林殊也不多说什么,拍了拍沾了灰的袖子,起身出了牢房。
从头到尾,两人根本没有过多的交流,就好像根本没有在鸣山书院见过面。
等林殊走后,狱卒就将牢房的门关上了。
昏暗的牢房内,纪云舒面色沉静,手中那根长长的稻草在她手中一点点折弯。
她看着杂乱的稻草上被自己被撕烂的遗书,那零零碎碎的纸片上,依稀还看得见几个完整的字。
明天、子时、准备、刑场
这些词,都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是林殊自己写的。
为了以防万一,她将那些碎片捡起,又重新撕了一遍。
这回是真成渣了!
突然,她腹部猛然一疼。
蟾毒又发作了!
她曲起膝盖,从衣袖中取出莫若留给自己的药瓶,双手抖颤的从里面扣出一粒药丸,落在掌心,可她盯着那粒药看了好一会,暗暗一咬牙,将药又塞回了瓶子中,冒汗的额头抵在膝盖上,
很快,疼痛的感觉已渐渐蔓延全身,她惨白的双唇死死咬着,双手拽着衣裳,几乎要将身上的布料抓破、扯烂。
倒是要看看,自己是否能挺得过去?
另一边,林殊将遗书交到来的景亦手中。
遗书上的字密密麻麻,交代的事情可有可无。
乱七八糟一大堆!
林殊问,王爷,这份遗书,何时送去?
景亦冷笑置之,等在牢中那位纪姑娘人头落地的时候,你亲自送去容王府。
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林殊很乖巧,默默退下。
这时,斗泉进屋。
景亦问,容王府有动静了?
很安静。
很安静?
容王没进宫,也没去刑部,容王府的人暗中也没有动作。斗泉顾虑,王爷,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景亦深思,摇头:如果真有诈,容王府也不可能那么安静,他如此在乎他的纪先生,又怎么可能不救人?
那王爷?
总之,你盯紧了,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是。
对了,纪司尹那边布置得如何?景亦又问。
纪司尹暗中调动了很多兵马,连同几位将军,已经将京城内外全部掌控住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就可将京城城门大关。
景亦满意:很好,现在皇宫也在本王的掌控之中,只要盯紧景容,不要出了意外,几日后,这皇位就是本王的了。
那张充斥着阴气的脸上泛着滔天的权利欲望!
皇位,他是要定了。
可他想不到的是,即便是在第二天,容王府依旧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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