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胜券在握。
周围冷风嗖嗖,那些火把在雨中、风中挣扎燃烧,始终坚挺着不灭,火光照在凝重紧张的阜阳殿外,似乎已注定了最后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缓缓打开,出来的小太监喊了一声,皇上病疾,传内亦王进殿。
景亦面色冷峻,提着湿透的袍子上了台阶,一步步进了殿中。
殿内,四周都升着好几个暖炉子,暖意扑面而来,裹在了他原本热血沸腾的身子上,反而冷了起来。
他伸手拍了拍衣袖上的雨水,进了内殿。
内殿中,站着好几个人,有一直床边的萧妃,几个伺候的小太监,宗正寺的梁宗正、内臣姜大人、宣读旨意的内阁大人
而躺在床上的祁祯帝,早已病入膏肓,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睁着那双空洞深凹的眼,张着嘴巴喘着粗气。
想必,是熬不了过久了。
儿臣参见父皇。景亦行了跪拜之礼。
祁祯帝侧目看着他,咳嗽几声,想要撑身起来,萧妃赶紧上前扶他,却被他用力甩开。
叱了一声,朕还没死。
萧妃看着自己被甩开而尴尬在空中的手,也不恼,只是笑了笑,退到了一边。
老不死的,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祁祯帝艰难起身,身子依靠在床柱子上,逐一扫过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如今,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任人宰割。
良久
张全呢?他出声问道。
旁边有个小太监说,回皇上,张公公身体不适,让奴才过来伺候。
谁信!
他也不傻,看了一眼雕花镂空的窗户,外头明明天还未亮,却透着几丝橙光进来,想必外头已经被围了。
苦笑一声。
他说,朕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声音苍凉可悲!
景亦笔直的站在哪儿,不说话。
祁祯帝抬手指着他,当初景华围宫,朕就应该想到,以他的胆量,他怎么敢围宫呢?只怪朕错信了你,做了一回昏君。
父皇
无需辩解,你所作所为,朕都清楚了。他按着胸口又咳嗽起来,如今你既已经围宫了,何不一刀斩了朕?
景亦低垂着眸,尽管如今胜局已定,他还是毕恭毕敬的回了一句,儿臣不敢。
不敢?祁祯帝说,你不是不敢,你是担心在这宫闱内杀了朕,即便将来你登基,天下百姓也会道你是谋逆子。
他的心思被一语道破,所以也无需隐藏什么了,直接坦白,既然父皇都已知道,那儿臣就直接说了,儿臣不想学太子那般围宫弑君,毕竟父皇待儿臣甚好,实在不忍心,所以只想恳求父皇下一道圣旨,如今内阁大人也此,父皇若下旨将皇位传给儿臣,儿臣便可让父皇颐养天年,做个太上皇。
啊呸!
狼子野心!
还太上皇!
祁祯帝不屑,愤然而斥,太上皇?亏你说得出口。
儿臣是为父皇着想。他抬起头来,迎上那道窜火的眸子,继续说,儿臣已在京城内外,和皇宫内外都布了兵,若父皇不立旨,儿臣便一声令下,到时候,皇宫四处,将会死伤无数,但只要父皇答应下旨,皇宫内外就可平安无事,儿臣得了圣旨后,自会鸣金收兵,父皇也可安心养病,一举两得。
你在威胁朕?
现如今,父皇还有得选吗?
是啊!
他哪里还有选?
这不是选择题。
祁祯帝手背爆着青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裳,仿佛要撕破了一般。
见状,一旁默默不语的萧妃上前劝说,皇上,如今你身子不适,国事又繁忙,而亦儿得势,朝中上下都听命于他,皇上何不一手将江山交给他?
祁祯帝瞪了她一眼,真是咬牙切齿,说,朕若活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萧妃无言。
你以为朕不知道?若不是你在银耳羹中下了药,朕会落得如此?
百口莫辩。
这时,景亦朝内阁大人示意了一眼。
内阁大人便立刻从自己衣袖中取出一份早早准备好的圣旨,呈递上去。
景亦,还请父皇成全。
语气中,带着杀气!
祁祯帝一把将圣旨抓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所写,正是将皇位传给亦王的旨意。
如今,只需他大笔一落,再盖上玉玺,景亦的计划也就成了。
而旁边的太监更是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支笔、墨水和玉玺。
让他签字盖章。
祁祯帝冷笑一声,却笑得有些力不从心,随即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吐了一口血,染红了手中的那份圣旨。
后一刻,萧妃赶紧将圣旨从他手中取了过来,展开后放在了托盘上,劝道,皇上还是签字吧,如今诸位大臣都在外面等着。
祁祯帝看向景亦,喘气,若朕不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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