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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玉山钟磬声声,四海巨兽仰天长嗥,九霄天宫震响战鼓,扶桑巨木火凤厉啼,洪荒大地上所有生灵于一夜之间惊醒,冲那蔓延过整片太虚的不祥云光和古老龙吟发出不屈的回应!
    封北猎站在云端,身旁立着面色苍白的雨师,他看着脚下光景,终于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洪荒,逐鹿!我们回来了!”
    狂浪的飓风怒号于青苍中,而他就站在这仿佛要推翻世界的巨变里张开双臂,拥抱一切灾难与不幸的祸患。
    “几千年了,兰桑!几千年了!”他张狂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下去,眼里就已经凝固了无匹的熊熊恨意,他咬牙切齿,狂热的泪水喷涌而出,“几千年了……太久了啊,实在是太久了啊!我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羽兰桑的脸上依旧带着重伤未愈的惨白,她的表现也不似封北猎那般动情忘我,可她瞳孔中凝聚跳跃的火光,比之封北猎也不遑多让:“是啊,我也没想到,原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吾王的降生将践踏过万千黎民的鲜血,而他的王冠,将由白骨累成的高台盛放!”封北猎厉声怒啸,“蚩尤——!这天下,一直在等候你的归来!”
    云端雷鸣电闪,火光轰鸣!
    封北猎笑得声嘶力竭:“来啊!我就是大逆不道、罪孽深重,天劫,你来劈死我啊!”
    世界都陷在一片混沌不堪的朦胧中,苏雪禅头晕目眩,肚腹里面也犹如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又一下,令他几欲作呕,只是勉力支着流照君。
    烛龙左目为日,右目为月,呼为夏,吸为冬,它和应龙是洪荒中为数不多的两个来历渊远,被人尊以神称的上古龙神,只是烛龙因为天生掌握四时,早于逐鹿之战以前就陷入了沉睡,将日月与四季都放回天道循环中,任由它们自行运转……可是现在,那些神人究竟是如何将它唤醒,还将其变得如此阴翳暴怒的?
    “哥哥!”苏纤纤和苏惜惜变回人形,扑上来扶住他,“你怎么样了!”
    “哥哥……”苏雪禅喉咙抽搐,一阵干呕,“哥哥没事……就是太晕了……”
    这倒是实话,此刻日月已经突破了时间的桎梏,一同出现在天空的两侧,太阳耀目,明月皎洁,左边是阳光明媚的白天,右边是星空绚烂的子夜。然而它们已经不复昔日那般无拘无束的感觉,叫人只觉得那是两颗硕大的眼球,正高悬于天际,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世上的一举一动。
    “也别管什么白天晚上了,”老者咬牙,“现在就随我去见老首领吧!你们的问题,也许他能回答一二。”
    无可奈何,苏雪禅一行人唯有随着老者的指引,尽量不去看天上混乱的光彩,低头匆匆走进最中央的大帐。
    叫人意外的,里面竟然只有寥寥数人侍立在那个最中央的老人身旁,苏雪禅看得出来,他已经很老了,如果变成狼形,估计连羊肉都咬不动,可这种衰老是不正常的,他同样也是能吸收天地灵气的妖兽,无论如何都不该落到这种地步。
    老者的目光看向正中央的郎卿,终于亮起了一点堪称雪亮的光芒。
    “你们都出去吧,”他对那些侍女道,“你,你坐到我身边来!”
    郎卿虽然意外,但还是依言坐了过去。老者吃力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口中喃喃道:“好,真的回来了……好……”
    郎卿不明所以:“您说什么?”
    老首领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长得很像你妈妈?”
    郎卿一怔,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愣住了。
    “你告诉我,”老首领看着他问道,“你们说,你们是从空桑的传送阵逃到这里来的,那个传送阵,是否就刻在空桑城外的西边?”
    郎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苏雪禅,点头道:“是,在西边。”
    老首领又问:“那你的父亲是谁?”
    “是……厌火国的上一任城主。”郎卿虽然犹豫,但还是如实告知。
    “他死了吗?”
    “死了。”
    “那你的母亲呢?”老首领声音颤抖,“她也……”
    郎卿道:“是,她也被神人处死了。”
    老首领深深闭上眼睛,两颗混浊的泪珠从他深陷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滴在他身上的华贵袍服上。
    “我的女儿……”他哀哀哭泣,“是阿爸对不起你啊!”
    郎卿面色骤变,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悲痛欲绝的老人。
    “你就是我的祖父?!”
    第41章 四十一 .
    苏纤纤愣怔道:“哇……王子啊……”
    苏雪禅轻声呵斥:“纤纤。”
    苏纤纤急忙不说话了, 那边,郎卿的脑袋却阵阵发晕。
    谁的童年缺乏过双亲的照拂?年幼时,他也希望自己能生在平凡人家,有一对爱护他的父母。
    彼时的小小狼崽,在母亲怀里还没待几天,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只会睁着眼睛四处乱看的年龄, 母亲就被大批神人军队抓走,而他有幸被一个神人侍女暗中救下,勉强得一口米粥吊命。
    从他睁开眼睛, 到能下地走路的全部时光,都是在一间暗无天日的狭小房间内度过的,阳光从破旧的小小窗口里射入,被细碎的窗纸过滤成毫无温度的惨白色。桌上带着毛边的陶碗, 永远有一股奇怪气味的凉水,桌角下斜钉着一颗歪掉的钉子, 床头垂下的洗得发白的帐幔上打着半圈补丁……这些都在日复一日的成长中深深纂刻进他的记忆深处,以至于他现在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陶碗刺手的边缘,侍女曾经用它来轻轻磨过自己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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