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禅却皱紧了眉头。
驳军势如破竹,四爪生风,几乎是以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姿态刺向敌军的阵前,它们虽是马身,却凶悍得像是无可匹敌的虎狼,杀气烈烈,不死不休,在暴起的瞬间就要掏向对手的心口,等待的就是一击毙命的时刻!
远方大军似乎早有准备,随着一声号令,当头士兵立即蹲身,把厚重盾牌重重垒于地面,第二排紧接跟上,将盾错在间隙中,几乎在顷刻间便严丝合缝地组建起一道坚固防护,身后弓手利箭飞射,漫天飙向狂奔而来的驳军,驳军丝毫不惧,又是一声大吼!
那是拉长的鼓点,是齐声响彻战场的雷鸣,苏雪禅几乎能看见半空中化成实质的动荡波纹,那些锋利箭镞还未触到驳军的皮毛,就被音波震地偏离了轨迹方向。
“惜惜,再靠近一点!”苏雪禅喝道,左手已经按在了久未出鞘的流照君上,“从侧面过去!”
苏惜惜立即调转云光,从两支军队即将相接的一线飞掠而去。眼见敌人就在面前,所有驳马都是一甩头颅,将顶上独角再增数寸,眼中饱含孤注一掷的煞气!
后方军帐中,数个神人却在此时笑了起来。
“用几条人命,换来这些孽畜的主力……不亏,不亏!”
那神人遍体焦黑,皲如流火,正是那不死国的三王子,纹华。
他身边除了谋士,还环绕着几个锦衣华服的各异神人,看起来地位亦是不低,其中一个道:“就是不知……国师大人制作的禁制究竟有多少用处。”
纹华素来不喜封北猎,觉得他平日里眼高于顶,行踪神秘,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主子看,只是父王对其言听计从,他唯有百般忍让,但现在,他既然知道封北猎的真实身份,又看见他是如何摆布那条传说中的钟山烛龙的,顿时就将对他的厌恨转变为了十二万分的恐惧,此时一听别国神人质疑封北猎的手段,他便恹恹挥手道:“别怀疑这个,你不懂。”
那个神人被纹华噎了一下,但碍于身份,也不敢同纹华呛声,只是虚虚地笑道:“好啊,那我们便在此静候佳音罢!”
战场上,眼看驳军就要和神人军队短兵相接,甫一踏入百米之内,地上却猝然亮起了一阵金光!
“有埋伏——!”领头驳马口吐人言,声如洪钟,“变阵,散开后撤——!”
但为时已晚!
先前持长矛冲锋陷阵的神人军队双手一变,竟将长矛自中央一分为二,当中牵连绳索,使力向陷进金光中的驳军抛去!
苏雪禅目及千里,他看得分明,那绳索根本不是普通的绳索,其上隐隐现出不祥灵光,定是什么禁锢的铭文。
绳子两端连结重物,顿时打着旋飞射出去,在半空中齐齐交织出一片大网,两侧又有神人涌上,挥刀便向驳马下盘斩去!
“一。”
苏雪禅嘴唇微动,忘却外物,目凝半空。
“二……”
无数驳马凄厉痛叫,血如雨洒,额上独角四处乱甩,想要将周身神人尽数诛杀。
“三!”
——流照君砉然出鞘,纵横千里无匹月光,一剑挑起风波,一剑挥出狂澜!
“给我破!”
纂刻铭文的禁制发出不堪承受的悲鸣,在当空抛起的瞬间,被那道从天而降的月华当中劈断!
两军大乱!
苏惜惜当空厉喝:“搬山——!”
身后黄巾力士掌中顿现山影,百里之外,英鞮瞬空,化作其掌中盘旋不休的山影!
趁此机会,数千驳马纷纷掉头狂奔,而苍穹顿现雄浑山峦,向数万神人军队重重压下!
搬山只是请神借力,以苏惜惜现在的修为,能撑过一刻已是勉强,一刻过后,这座大山就要物归原主。苏雪禅当即化作一人多高的白狐身,将她们往背上一丢,乘风往中曲山城内遁去。
“哥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苏纤纤大声道。
“去中曲城,里面有转折第二次的传送阵,”苏雪禅道,“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苏纤纤替脸色苍白的苏惜惜擦了擦额上汗滴,苏雪禅的身影迅如疾风,转眼间就跃上城墙,消失在了弥漫烽烟中。
失去黄巾力士的控制,英鞮山山威渐消,重新化作山影,飞逝进青苍之上的云层,而在一片尸首狼藉的飞灰里,纹华掌放光芒,笼罩住了整支军队,亦撑住了方才巨山的攻势!
“刚才那是什么!”纹华大发雷霆,“不是说除了那个城主一家,城中再没有什么可以修道的孽畜了吗?!”
一旁谋士急道:“殿下,根据我们的线报看确实如此,只是不知道方才从哪里来……”
“前线斥候呢?!”纹华暴怒地一把将他推开,“若不是有国师赐下法宝,我早就被山压死了!叫斥候上来!我要知道来碍事的是什么下贱东西!”
不一会,便从帐外连滚带爬进来一个瘦小神人,纹华身侧谋士争先恐后,纷纷呵斥道:“快说!殿下要知道方才逆党长什么样子!”
斥候急忙跪在地上道:“启禀殿下,小人只隐约在天上看见三个人影,一男二女,不知道年龄。方才劈坏绳索的是男人,搬来大山的是女人,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纹华神色阴晴不定。
“然后,那男子就化成一只多尾白狐,背着那两个女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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