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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仅是他们在漫长跋涉中停下脚步,做的一个转瞬即逝的梦罢了。”
    屏障上的金光浑如实体,为苏雪禅轻柔擦去满脸的泪,苏雪禅恍惚着想,除了黎渊,他还在哪里听过这种类似的说法呢?
    是西王母,是那些曾经死去的仙人,亦或是千年后第一次离开黎渊的自己?
    他们陷进了一场不约而同的沉默,片刻后,苏雪禅将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贴在黎渊光滑冰凉的鳞片上,低声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黎渊哼笑一声,又叹了口气,道:“是啊,小骗子。你瞒我瞒得可真是紧啊。”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苏雪禅舒舒服服地躺在应龙身上,身上盖着一层暖和的保护层,好像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担心,黎渊就会挡在他身前,为他解决掉一切麻烦——虽然他心知肚明,这美好的时光短暂而虚幻,恰似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泡沫,但谁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呢?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世间最昂贵的消耗品,是他倾家荡产也难换回的赌|注。
    “只是有人告诉我,我要是说了,泄露天机的罪过就要加在你头上了。”他也叹了口气,“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
    黎渊好久没有说话,良久,他才涩着声道:“小骗子、小混账,嘴倒是抹了蜜一样甜……难道你让我受的苦还少吗?”
    苏雪禅难过地将头埋在手臂里,不让黎渊发现他满脸横流的泪水:“那怎么办……这一次,我恐怕又要走了,可我多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你说要带我去看昆仑的桃花,其实就算不看桃花,每天晚上,你能抱着我看星星,我也是很高兴的……”
    他再也忍不住了,喃喃哭道:“星星……我只是想看星星,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我却没有办法实现……”
    “那我们就去看星星,”黎渊道,“你想看多久,我们就看多久。”
    苏雪禅听见耳侧的风声停了,应龙不再朝着极北之地的方向飞行,它停在高空,仿佛是在原地评估,去哪里才能看见心上人想看的斑斓星河。
    “……不行啊,”苏雪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着鼻子道,“这里已经没有星星可看了。更何况,比起看星星,我更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第124章 一百二十四 .
    天地浩大, 只剩下两颗心并在一起跳动的声音。
    良久,黎渊道:“……我们最开始遇见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苏雪禅恍惚了片刻。
    初遇?哪一世的初遇,何时何地的初遇?
    当他还是白狐之子时,他遭钦琛暗算,在不知名的江畔……捡到了黎渊,他那时在刑杀之狱中饱受折磨, 面容亦毁了,可自己仍在灵光乍动的瞬间,感受到了足以毁天灭地的一见钟情。
    当他变成菩提木时, 他们则在逐鹿战场上相遇,似乎所有轰轰烈烈的爱,也要有一个轰轰烈烈的开头,以蚩尤的死亡为起始, 以蚩尤的死亡为终结,他们的红线纠缠千年, 在纷杂翻复的宿命中下坠了一生。
    “好像……”他喃喃道,“都算不上美好。”
    “对。”黎渊道,“但却整个改变了我,让我变得不再像我自己。”
    苏雪禅摸着应龙的鳞片, 眼中显出迷茫之色。
    “我一生下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应龙,兴云布雨,盘踞汪洋, 我不需要有心,也不需要有情,我是天然的造物,理应也与天地融为一体,”应龙重新拍打双翼,向未知的远方飞去,“众生的爱戴与我无关,众生的畏惮亦与我无关,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
    “……好像有一根绳子,忽然牵住了我的心,把我从云上拉到了人间。”
    苏雪禅淌着泪水,忍不住笑道:“那时候,我可还是一棵树呢。”
    “是人是树,又有什么分别?”黎渊轻声道,“我的世界被你点亮了,就像浑噩迷雾中射来的一道光。”
    苏雪禅蓦然怔住。
    黎渊……以前的黎渊是什么样子的?
    苏雪禅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可和自己在一起时,他和全天下陷入热恋的男人并无区别,苏雪禅至今记得,在玉醴热泉的那一晚,他环住自己的胸膛炽热,手臂坚实,浑如拥抱着一个软肋,又生出了更加牢不可破的铠甲来守护它。
    包括他满含爱意,每一次呼唤自己姓名的时候;在婆娑宝殿上为自己低唱绸缪的时候;以天地作榻,和自己缠绵云雨之间的时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深邃含情的目光,指尖抚摸过脸庞的悸动。
    “应龙感孕天地而生,但黎渊却是为你才活过来的。”巨龙的瞳孔灼金流炎,如同翻涌的岩浆,“所以,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答应你,哪怕你要离开我……同时带走我的性命。”
    苏雪禅嘴唇颤抖,终于控制不住,伏在应龙顶上大哭了起来。
    “看。”黎渊忽然道。
    一片火光温柔的涌动,在苏雪禅面前汇聚成一条闪烁的河流。他勉强抬起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望向前方,才发现,那条金光淙淙的河流里,漂浮着一瓣颜色洁白,精巧可爱的琉璃花。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情不自禁道:“这不是……”
    “这是你给我的报酬,小穷鬼。”黎渊的声音带着些许恍惚的笑意,“现在婆娑宝殿已毁,它就是世上最后一片琳琅玉树的花瓣了,价值当然也不能与先前相提并论,所以,把眼泪擦干,你可以再和我提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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