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原本是自觉守着规矩不敢多看,可主人在细细的给自己讲着也不好不听,到后来就忍不住仔细地听着,又顺着慕宸凌手指着看到奏章上的的确确写着“若予燕云之地,即退兵,或举兵而自取之”,一时间也忍不住惊怒交加。
“梁国要主人,割地?”
慕宸凌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燕云九州依着渭江,自来土地肥沃。呵,倒是会挑。”
白枫本也是血性方刚的年纪,就算被磨去了棱角也不至于磨去了锐气,在这般明显的挑衅国威下自然也难以忍耐,此时又听见慕宸凌这句略带无奈的话,一时气愤也未加压制,话说出口竟带了些不可置信的责问:“主人,您怎么能答应这些?!”
慕宸凌一愣,随即明白这人怕是误会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来,看这儿,这是青州,这是幽州...这儿,这是梁国的種城,现在屯兵屯粮全在这儿。”慕宸凌指了指,又比划了一下,“两州出兵合击,定能全部剿杀梁国兵马。”
白枫本是一时气愤,未加思考便脱口而出,冷静下来也自觉失言。主人是何等性情,怎会做出割地这种的事。况且,主人作何决定,又哪里是自己能够质问的。方才的语气,已算得上是大不敬了。
可此时还被搂在怀中,跪也跪不得,想开口请罪,可慕宸凌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先一步开口跟他说起了排兵一事。白枫也隐约觉出主人并不喜欢自己总是认错请罚,索性也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地听自家主人耐心细致地讲着兵法排阵。
慕宸凌心中暗暗点头,这人果然是能懂得自己的心思。这般想着,手丝毫未停下,仍旧在地图上随意却有章有法地描画着,慢慢地给他讲着自己的想法,从地形到双方大致兵力,从运粮讲到调兵遣将,丝毫不设防。偶尔问他几句,慕宸凌发现,他的想法竟与自己出奇的一致,有些地方想得竟比自己还要周全。
这人,竟是在这方面有着超于常人的一份天赋。
这个小暗卫,究竟要给自己多少惊喜。
慕宸凌放下手中的地图,面对面地看着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白枫,你愿意上战场么?”
上战场...一个暗卫么?
战场,意味着从此可以在阳光下,而不是在黑暗中执行着一个个见不得光的任务。意味着从此可以在一群热血儿郎中,浴血沙场,保家卫国。
可以...么?
慕宸凌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语气郑重地开口:“白枫,执剑挑旗,驰骋疆场,守一方热土,你愿意么?”
浴血沙场,开疆拓土。
本也是纵马任逍遥的年少意气,此时被激起的是连影阁也磨不去的锐气与骨子里对纵马沙场的渴望,已然抑住了所有的不安与犹豫。
“主人,白枫愿意。”
“白枫愿为主人开疆拓土,守澜国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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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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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近年下,慕宸凌本不想大动干戈,且梁国虽勉强算得上疆域相当,实际上这几年内战不断,国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先前也有过几次骚乱,慕宸凌想着让边境守将出兵教训几次也便罢了,没想到对方竟毫不知收敛,甚至这几年气焰越发嚣张了。
屡犯边境不算,居然开口要边境的燕云九州,并扬言若是不肯割地便要出兵自己夺取。言辞极为张扬,倒像是一句不和梁国便要大军压境直取京都一般。
慕宸凌并不热衷于极力开拓疆土。先不说在澜国疆域已然是他国数倍,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父皇也是十分好战,然而好战却不知以战养民,这个国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外强中干了,也是自己这三年稳守基业才又让百姓重新安居乐业。
但慕宸凌也是个男人,他骨子里也有着开疆拓土的热血,也有着自己的宏图伟志,绝不容许旁人觊觎自己的江山。
他不嗜战,可他也好战,他战得起。
更何况,此次,不仅仅是为了这手中的江山,更重要的,是为了那个自己放在心尖宠着的人。
真正宠一个人,绝对不是要将他护在羽翼之下,囚在方寸之内。
那是养金丝雀,是养小情儿,不是养能陪自己一辈子的人。
皇帝身边宠爱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即便自己在位时能护他一世,可后人又该怎么看待这个以男子之身被自己这个篡位的皇帝倾天下之力来供养的人呢?不惧御史惧史书,慕宸凌不在意自己这个篡位的名头,但他不能让这个本就毫无过错的小暗卫来承受后世的骂名。
而此战之后,慕宸凌相信,后世的史书上若有他的事迹,一定会有一笔,“与梁战,骁而无畏,有奇功”。
正启三年十月,慕宸凌御驾亲征,力排众议,特封辅国将军于一未见经传之人,从军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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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为了能让白枫能积攒些足以立足朝堂的军功,那自然就不是单纯地带人来游山玩水。
正相反,自出皇城,一切粮草押运,行军调兵,一切关乎核心的事,白枫全在慕宸凌的授意下,借着“初上战场多学多看”的由头掺手了几分。
其实倒也没有真的非要他掺和什么,只是每日例行议事,本该在下首的三品辅国将军却次次立侍在主位,皇上又事事询问。不管是朝中八百里加急的密折还是边关风行军的奏章,皇上看时都是很自然地偏到一个两人都能清楚看到的角度,看完之后还会再细细讲讲当前形式或是稍作更改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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