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原本还想跟着呼和两声,可陈尚书话音刚落,一把长剑破空而出,反着日光划过了刺眼的一道痕。
当胸一剑,陈尚书冲着明澜殿拱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人已经被那柄剑带着后退了两步之远,砸到了地上。
众人都没想到宸王殿下说动手就动手,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再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宸王殿下走出殿门,也不管殿前那群从宫外杀进来的,禁卫军有没有给他让路,迎着还在滴血的刀尖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陈尚书的尸体前。
众人鸦雀无声,只有那个被带过来的瑞安郡王的世子不合时宜地大哭起来。
白枫神色未变,将长剑拔了出来,也不擦上面的血,就这么插回了挂在腰间的剑鞘。
宸王殿下平日里温和寡言,可曾经也是仅用了三个月就大败西梁的镇国将军。
再往前,也是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暗卫。
哪一样,都不是一群只念着从龙之功的文臣能□□得了的。
“世子殿下请回吧。”
白枫冲着那个还在哭闹不止的孩子略施一礼,“皇上还需静养,听不得哭闹。”
瑞安郡王府跟来的两个下人心惊胆战,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急急忙忙行了个礼,抱着孩子沿着刚才来的路往外跑。
没有一个人敢拦着。
“至于诸位大人。”
白枫手扶在剑柄上,转过身,挨个看了他们一眼,好言提醒,“军中都是些大老粗,念着诸位都有家眷在府,担心冲撞了,都在府外围着呢,诸位大人……还是先回府吧。”
第46章 番六 遗诏
丹城旭城这两处是宸王殿下的封地,紧挨着京城,又有屯兵,算是京城一处防线。
昨夜白枫取了兵符,影阁派暗卫连夜分赶去丹城旭城调了兵来,就驻扎在京城外,等那几个朝臣带着京城里的禁卫进了宫,他们就拿着令牌进城围了这几个朝臣的府邸。
不论是谋反还是想挣一份从龙之功,有几个是真为着自己的,多半都是为了后世子孙,宗族门楣。现在直接把他们的家眷控制住了,釜底抽薪,一下子就解了一场逼宫之难。
看着是运筹帷幄,私下里多狼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丹旭两地虽然紧挨着京城,但到底也有段路程。影阁里的暗卫带着兵符和军令过去,军队临时整装再连夜赶到京城外,风尘仆仆精疲力竭,围到那几个朝臣的府邸也就是装装样子,真要是打起来根本就没有几分胜算。
但到底是唬住了那几个朝臣和朝中其他蠢蠢欲动的人。
宸王殿下到底是被皇上带在身边教导了这些年,虽然算不上胸中自有邱壑,但做事格局也算开阔,调兵遣将大开大合,原本一场逼宫谋反就这么压了下来。
只是伍洛在一旁看着,心里总觉得这事隐患太大。
白枫原本就有军功在身,手里又有军权,在民间也有民心,人人都知道这位平定西梁的常胜将军,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功高震主,随时都能谋反的心腹大患。
只看这一回,皇上病重未醒,白枫亲王之身,居然能一力把持明澜殿,不许一个朝臣进殿探望,甚至还能调兵入京。
这也就是没有造反的打算,但凡有一点想要造反的心,早就能成事了。
皇上心里若是不疑他自然万事都好,可要是一旦起了疑心,白枫这样的身份,登高必跌重,只怕难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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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宸凌醒过来的时候是转过年来的正月初二,年前的家宴和年后的祭祖都没能出面,也幸亏白枫调来的兵在京城里镇着,竟也没再出什么大乱子。
慕宸凌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乍一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疼,也幸亏有白枫每天都按着太医说着按揉穴道,才没有觉出太大的不适。
慕宸凌一边伸着手腕让太医把着脉,一边偏着头看白枫:“脸色怎么这么憔悴,一晚上没睡是不是?吓着你了——等会,我睡了几天?”
白枫眼睛通红,死死盯着慕宸凌伸出来的那一截的手腕,好一会儿才出了声:“七天了。”
声音发哑。
还有点抖。
慕宸凌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这回怕是真把人吓着了,没那么容易能哄好。
屋里几个太医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皇上和宸王殿下之间好像有点说不清的别扭,暗潮汹涌,不是他们这几个太医能多听的。
太医院的院首硬着头皮开口:“禀皇上,殿下,皇上已经醒过来了,烧也退了,身子并无大碍,微臣再去开个方子,只要再吃几副药好好将养着,过几日就大好了。”
白枫仍在盯着慕宸凌露/出来的那截手腕,一直等到慕宸凌又笑吟吟地打着官腔冲着他叫了两声宸王殿下才缓过神来,克制地点了点头:“几位大人辛苦。”
一屋子的太医劫后余生似的,齐齐松了一口气,忙道不辛苦,颇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慕宸凌等他们都出去了,才忍不住同白枫笑:“怎么都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你是怎么吓唬他们了?”
白枫想起自己让人送进偏殿的那两盘金锭,耳根子也有点发红。
他这些个手段多半是跟主人学的,现在却要在主人面前提起来,怎么看怎么像在班门弄斧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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