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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双没想到萧曜这么坚决,本来想再劝一劝,但冯童并不与她一处心思,领命后转身走了。萧曜见元双欲言又止,朝她招招手:“元双姐姐,快来替我梳头。”
    元双被这久违的称呼喊得一怔,反是迟疑了。萧曜笑了笑,轻声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自从陛下命我离京,诸事就不同以往了。若是遇事总想着要破例,徒留下许多话柄,即便是陛下不追究我,恐怕旁人难以免责……哎呀元双,你不要站着不动,我真的脚痛。”
    元双见他竟然撒娇,眼睛一酸,飞快地低头掩饰过去,走到萧曜身旁,跪在一旁依言为他梳头:“殿下不必为我等考虑……陛下和殿下是父子,殿下少年时,陛下也曾为殿下的病情担忧,彻夜难眠。如今殿下身体不适,需要停下休养,是人之常情。何况即便是寻常官员赴任,因为生病而耽搁行程,也不罕见。”
    萧曜静静听她说完,还是笑:“可惜我不是寻常官员,理应更自律。”
    说完,他语气一转:“池真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和迁怒,她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们也是一样。”
    元双手上动作不停,却过了片刻才回话:“陛下是……受了蒙蔽,一时不查,殿下不必灰心,一定有陛下回心转意,真相大白的一日。”
    萧曜对此宽慰不置可否,望着镜中的影子低声说:“昨夜我好像梦见了母亲。”
    元双的声音一颤:“那……那一定是牵挂殿下,专程回来探望殿下。”
    萧曜怅然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梦见她。梦里她也不说话。我就想起来,其实赵氏的郡望就在连州,迁进关内不过是两百年前的事。我这一次去连州,也算是回到母亲的故乡了。既然是去她的故乡,那就是好事。之前我一直没想到这一桩,她怕我心怀怨恨,专程来提醒我的。”
    这时,元双再也忍耐不住,捂住脸低泣起来。
    萧曜没有安慰她,亦没有阻止她。元双很快止住了泪水,擦干净脸后又拿起梳子,仔细地将萧曜的鬓角梳整齐,方哽咽道:“无论殿下去哪里,奴婢都跟随殿下。”
    他转过身,见元双颔下犹挂着一粒泪水,伸手抹去了,说:“你们已经是这样做的了。”
    不多时,冯童也回来了。他腋下挟了一卷地图,两手各拎着一双靴子,回复说:“殿下,往西四十里就到了奉县地界,县城外还有一座寺庙。”
    “不去县城。”
    甚至都未展开冯童奉上的地图,萧曜已经给出了回答。冯童对此亦不意外:“只是我们人数众多,仓促去寺庙借宿,恐怕容纳不下。”
    “那就遣几个人快马去问一问。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进城。”
    冯童出去传话后元双拿起了他留下的两双鞋,见都是新的,这才捧过去给萧曜试穿。说来也巧,第一双就正合适。
    元双将另一只靴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觉得手工精致,内心颇有赞叹之意。萧曜穿上新鞋后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他穿惯了轻软的薄履,换上厚底的靴子难免不习惯,但也觉得这双鞋子大小合适,简直像是专门为他裁做的一般。
    元双看见他走路如此艰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商议道:“殿下今日暂不骑马了吧?”
    元双和冯童昨天一起为萧曜上药,见过他腿上的淤痕,正要规劝他不要骑马,刚一开头,却被回来复命的冯童给中断了。
    冯童告知萧曜已经派人前去安排,队伍也随时可以出发。闻言萧曜点点头:“动身吧。既已迟了,就不要再多耽搁了。”
    冯童应了个“是”字,伸手欲搀扶萧曜。萧曜轻轻摇了摇头,将他甩开了。
    临出门前他忽然停下脚步,问:“你借来的鞋是谁的?赏些银钱,再替我道个谢吧。”
    “殿下穿的这双是找程五借来的,另一双则是庞都尉的,寻常人也不会多备新鞋。借时我就想庞都尉的靴子恐不合脚,果然还是程五的这双合适。我留意鞋子做得用心,可见程夫人治家有方。”
    萧曜脚步缓了缓:“既然是程五的鞋子,赏他财物不妥,元双抽空做一双还给他吧。”
    驿站大门外车和马都备着,萧曜目光向跟在几步外的冯童一扫,便径直向绛云走去。
    上马后登时觉得双股剧痛,萧曜皱了皱眉,没有做声,回过神后,发现程勉和昨日问过话的连州吴姓录事均勒马守在几步之外,想必也是冯童的安排了。
    吴录事倒也罢了,程勉因为坐骑格外高大,竟比同在马上的萧曜高出一个头来。
    对此悬殊萧曜并没说什么,吩咐了队伍开拔后,就对冯童说:“召程五和吴录事来叙话吧。”
    正如冯童所言,程勉确能听懂连州话,有他在身旁,萧曜与吴录事的对谈当真通畅不少。不过在略问了几句后,萧曜发现自己对连州知之甚少,很难问出具体的事项,用不了太久,只能漫谈一些往连州途中的风貌了。
    而且如果萧曜不发问,随从均不会交头接耳自行交谈,且借有意地拉开了与萧曜的距离。萧曜此时更希望有人说话分散一下骑行中的痛苦,想了想梦中醒来后下定的决心,决定还是和程勉寒暄一句:“程五的连州话哪里学的?”
    话音刚落,他立刻感觉到冯童投来的目光。萧曜只装没看见,转而望向左手边的程勉,同时格外摆出一副自觉可亲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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