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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会和元双说。你直接去看程勉吧。”
    冯童很快就回来复命,说程勉也要一同前往,稍后就来求见殿下。说完后见萧曜神色淡淡,补充道:“我怕燕来和茹娘子不方便进屋,便自己进去了……五郎一人睡在窗下的窄榻上,屋里并无他人……”
    萧曜觉得冯童这番话纯属多嘴,没搭理他,转头交待元双:“既然程五要来。那你叮嘱他们,可以在檐下生炉子,准备熬药了。”
    可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程勉终于姗姗而来。一见之下,萧曜不免皱眉——他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沐浴完毕。
    倒还应了“休沐”了。
    萧曜没好气地想。
    程勉仿佛浑然不觉失仪,如常地见了礼,说:“冯內侍告知下官,殿下要去城内。臣愿意随行。”
    他嗓音和以往大不相同,彻底哑了。
    还不等萧曜细问,因室内再无闲杂外人,元双先惊讶地开口了:“五郎嗓子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饮酒,还是吹风,一早醒来,就是如此。”
    “头发怎么也湿着?五郎不能仗着年轻,将来上了年纪,得了头风如何是好?”元双皱眉又问。
    “我一时找不到干净的手巾,又怕殿下久侯……”
    元双立刻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没有染上灰土的布巾,自请为程勉梳头。程勉这时似乎迟疑了一下,竟有了几分罕见的不自在。
    可元双根本不容他拒绝,麻利地找来镜子和梳奁,不由分说地解开程勉半湿的发髻,仔细地为他擦起头发来。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在絮絮叮嘱,说的都是解酒汤和去火药。
    看着难得无措、垂眼不动也不言语的程勉,萧曜本来颇有点幸灾乐祸,权当看笑话,可眼看着乌黑的头发被打散后披落了一肩,藏住凌厉的眉眼和分明的额角,心里没来由地一动,想,他脾气这么坏,头发原来这么软。
    真正出门时已经过了正午。起了风,天色略亮些,空气中的土腥味也更重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街面上许多人都掩住了口鼻,萧曜一行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萧曜和程勉都没有穿裘服,骑的也是普通马匹,但走出官邸不足一里地,迎面而来三五个人,为首的男子年在而立,见到萧曜后立刻翻身下马见礼,扬起了半丈高的浮灰。
    萧曜觉得来人眼熟,肯定是昨夜宴席上见过的人,但委实没认出来,正在等他自报姓名,与他并辔而立的程勉先一步开了口:“彭县尉。”
    来人正是正和县的县尉彭英。听到程勉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又将视线转向程勉所在的一侧,眯起眼辨认了一番后,惊讶又恭敬地接话道:“陈王殿下竟然还记得下官!今日休沐,天气也不好,殿下与程司马这是……私服出游么?”
    “我……”
    “殿下初到连州,不欲声张。”萧曜满脸和气地先抢过了话头,含笑看了一眼程勉后,继续对彭英说,“县尉不必多礼。”
    他一开口,程勉很是惊讶地望了过来,冯童倒面无表情。萧曜说完,彭英更不疑有他,坚信萧曜就是程勉:“哎呀,殿下与司马远道而来,竟也不休息,就来探视连州风土了……卑职的郡望就是正和,如果殿下不嫌弃卑职职位卑微,下官厚颜,斗胆为殿下和司马做向导。啊……卑职知道殿下意在微服,一定不做声张、不做声张。”
    “不……”
    “我正有此意。那就有劳县尉了。”
    这一次,换作了程勉抢到了先机。
    苗头别到这个份上,换了男装跟在一旁的元双叹了好几口气。萧曜简直要被气笑了,但毕竟是自己开的头,这时也只能顺水推舟。他感觉到冯童投来的目光,却硬是当没看见,慢条斯理地附和起程勉来:“皆由殿下定夺。殿下微服既是出行,县尉直呼程五其名即可。”
    “吾表字子俊,行十,今日行非常之事,卑职在此先为僭越告罪了。”
    “程司马有捷才,司马也为我挑个合用的称呼吧。”
    萧曜眼皮也不眨地答道:“殿下身份尊贵,我等自然以郎君相称。”
    程勉看着萧曜,轻声问:“却不知赵三可合适么?”
    这是用了母姓与诸王间的排行。萧曜沉默了片刻,终于点点头:“就依三郎。”
    正和县县城呈一个倒“吕”字,整个地势东北高而西南略低,州府位于城北,而县衙则在城东,因此官人们和本地士族多居于城的东北,惠观寺和悦海寺一在城内一在城外,隔着位于城正中的鼓楼遥遥相对,风沙蔽日之下,惠观寺双塔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辨。
    本朝佛教兴盛,惠观寺也是连州出名的大伽蓝。彭英本欲先带萧曜和程勉游览一番惠观寺,结果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
    萧曜决心玩“李代桃僵”的把戏,程勉也当仁不让起来:“我不信佛。佛寺就不去了。”
    彭英瞪大眼,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个笑容:“……殿下,连州百姓素来崇信佛教。历任太守不仅时时前往寺庙礼佛,惯例还向城西天马山中的寺庙捐功德、开佛窟哩。”
    程勉一时没接话,萧曜就问:“哦?开佛窟?这要多少金帛?”
    “柳刺史离任前,协夫人及全家一道还愿,捐了一年的俸禄,开了个面阔三间、进深三间的大窟。待天气转暖,匠人们就要进山了。恕卑……在下多嘴,西北各州百姓莫不信佛,既然在此地为官,还是当顺民心而为。而且连昆常有天灾,四季祭祀不断,也是多少年的惯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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