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趁着程勉的酒醉和长塌狭窄难以周旋,连本带利做了两回。不仅醒了程勉的酒,自己的酒也一并醒了。两个人叠罗汉似的在床榻上交缠,听着程勉的心跳和呼吸声渐渐平缓,萧曜自己的心跳反而越来越快,当窗外新一轮的笑闹声止歇,他再没有了一丝力气,又一次与程勉手指相扣,疲惫不堪地说:“……程勉,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了。你也喜欢上我罢。”
忍耐到交缠的肌肤的热度都消退了,他始终没有等到程勉的回复。肉体已然饕足,可萧曜找不到一丝喜悦。他无声地坐了起来,垂眼想穿戴整齐,然后尽快离开,也就是在此时,不知何时起又一次遮住自己双目的程勉的脸颊上,爬满了纵横的水痕。
萧曜大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但就在指尖堪堪触上无知无觉、如石雕泥塑一般的程勉脸颊的瞬间,他停了下来。
阳光终是将泪痕织成了金线,萧曜再一次拉开程勉的胳膊,吻上了那双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眼睛。
第52章 何日东君还
直至四月过完,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朝廷依然没有新的旨意传来。等不到旨意,却不能耽误农时,萧曜与僚属们商议之后,决定暂缓矿务,以连州传统的耕牧为本,同时派薛沐前往正和与长阳一带,协同刘杞,主持十年一次的田亩丈量。
一年之计在于春,连州的春季比中原要晚上月余,所以整个五月,萧曜都在州内督导农事并主持春祭,再回到易海五月已然走到尽头,城内向阳处的榴花已然结起了骨朵,沙柳的香气开始弥漫,连州最好的季节赫然在望。
他派人提前告知了行迹,回到城下时,程勉与裴翊都在城外相候,如此阵仗不免让萧曜顿生受宠若惊之感,尚未寒暄,却听程勉说:“殿下此行辛苦,我等有公务要禀报。”
“是朝中来了新的旨意?”萧曜下意识问。
“是盟夏关。”
萧曜一凛,折身望向关城的方向,然后对二人点头:“直接去公府。要请庞都尉么?”
“庞都尉已然前往盟夏关了。”裴翊缓缓说。
萧曜心知事态非常,暂不多问,回到刺史府后,茶水也来不及喝一口,直截了当地问:“庞都尉既然已经前往盟夏关,那一定是有紧要军情了。是需要向朝廷请旨了么?”
裴翊看了一眼程勉,接过话来:“殿下不必忧虑。虽然事态非常,但暂时还说不上紧要……半个月前,盟夏关外和荡云山一带,都发现了探子和斥候的踪迹。”
“我记得以往也是有的。这次有何不同之处么?”
裴翊点头:“北茹以不事耕作,以蓄养牛羊为生,常年逐水草而居。所以犯边,素来是在秋季。一来秋后马匹骠壮,可以长途奔袭,二来只有秋季,关内才有收获。春夏之际犯边,是极罕见的。”
这道理萧曜在盟夏关时听庞都尉提过。他点点头:“两国交兵互派斥候,也是常事。我们也是会派的。”
“是。只是为安全计,探子都是只出不进,可这一次在荡云山中寻到的探子,是要进到关内来。这是第二桩不寻常的事情。”
“北茹近来有什么变故么?是不是新换了单于?”
“我遣驿使去问过雷刺史,并无此事。北茹没听说有大的变故。”程勉道。
萧曜稍稍放下心来,又问:“以景彦看,该如何防备是好?”
裴翊沉着道:“目前尚看不出端倪。庞都尉动身前曾经与文卿和我大致会商过。觉得即便有扰边之虞,也不会有成规模的战事。但事出反常,其必有因。还是早做准备得好。此外……近日来,易海城内多了许多流民。”
萧曜一怔:“从哪里来的?”
“多半来自州内,也有少数来自昆州。”
去年收成尚可,也未听说昆州遇灾,何况费诩就在长阳任官,主持扩籍造册一事。萧曜有些疑惑地又问了一次程勉:“真的是从长阳来的?我半个月前去过长阳。不过黑河边的流民确实少了。子语还说,往年玉汛时,黑河两岸几乎看不到空地,今年人已然少多了。”
程勉回答:“自称如此。不过流民本就行踪不定,未必做准。”
“长阳已经在扩籍,如若他们愿意来易海,也未尝不可。还能分得出田亩么?”
按律,本朝凡是丁户,均可以分到耕作的田地。官员则另授职田,而萧曜另有封地和亲王的俸禄,从来没有领过连州治下的职田。多年来田地的事务都交由程勉负责,是以安置流民,先要问程勉。
“易海的田亩素来紧张。我和景彦也核对过,在县内扩上八百一千的丁户,还勉强可行。待朝廷准许开矿的旨意传来,更缺力役了。”
“我也正是此意。”萧曜表示附和,“无论是县域还是城池,易海都比正和与长阳更胜一筹,不妨在城内也安置一些,尤其是老弱孤寡,要是离易海太远,难免不便,容易又成流民……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是什么旨意都没有么?”
程勉摇头:“一概没有。”
萧曜暗自失望,轻轻摇头:“罢了。我们身在一隅,无从得知朝廷的难处。不过,无论朝廷是否下旨,今年内,一定要着手开矿。”
片刻后,裴翊开口道:“扩籍之后,可以分出部分丁户去开矿。只要今年没有大灾,冬季到来前,就可以出矿。只是殿下已经决意不告而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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