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元嘉心里一毛,警惕地问:“嗯?”
萧宝音再怎么故意摆出意味深长的神态,到底也是个妙龄女郎,怎么看,都是揶揄之语深些,故意等到下马进了王府,四下也无其他下人,才眨眼笑问:“阿淑姐姐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瞿元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程勉——后者果然也露出了好奇之色。未免夜长梦多,瞿元嘉索性快刀乱麻,言简意赅地说:“你还会不知道?怎么,你想我娶和城郡主么?”
萧宝音摆了个鬼脸:“她一个不苟言笑的女菩萨,你可不要答应。”
瞿元嘉其实好久都没有见过萧淑了,依稀只记得她给王妃服丧时的样子,十分清瘦无助,不似天家的贵女。不过听萧宝音这么形容长姊,瞿元嘉还是略板起了脸:“没有规矩。”
“她是很好的,但女菩萨也是真女菩萨,仙容盛大得很,与你不般配。稍后家宴她会来,你看了就知道了。”
这番说法倒是让瞿元嘉诧异了——毕竟萧淑性格十分清高,又恪守孝道,即便是家宴,素来也是只坐在女眷的席位上。
不过无论怎么诧异,瞿元嘉也不愿意在程勉面前和妹妹多谈萧淑,正要想个话题岔过去,偏偏萧宝音今天的话题总是围着她转。
“嗯……反正阿娘喜欢她得很,你拒绝了阿爷,她难过了好久,哭了好多回。”
瞿元嘉也不意外,很轻地一叹气:“长痛不如短痛。我又不想娶她。再说,安王也同意了。”
“阿爷哪里能拗过阿娘。”
故作老成的叹气惹得瞿元嘉一笑:“是啊,殿下拗不过阿娘,但是我是做儿子的,就能拗过她。好了,不要惹事了。萧淑要真是个女菩萨,定有男观音来配,一并仙容盛大。你哥哥是个活夜叉,只能苦哈哈呆坐着等人来收。”
萧宝音哈哈大笑:“哪里有你这么好看、脾气这么好的夜叉?阎王还收不收人了?”
“你一个大活人我都管不了你的嘴,还敢高攀阎王?”
“我才不管你的婚事呢。”萧宝音直做鬼脸,“你心这么软,娶了新妇,肯定只听她的……哎呀反正我就是好心呀!好心提醒你。”
她娇纵的时候瞿元嘉有的是办法,一撒娇,反而束手无策,好容易将萧宝音打发了,离开席的时间眼看也就是半个时辰多一点了,程勉没打球,倒也罢了,但自安王以降,几个上场的男人透汗都出了不知道几重,为免在女眷面前失礼,都在争分夺秒地整理仪容。
下人们早已为瞿元嘉和程勉都准备好了热水和替换的衣物,瞿元嘉因为少年时受过程勉兄弟的戏弄和鞭打,鞭痕经年不去,从来不叫下人服侍,下人也都知道他的习惯,一律退居三舍。随口提醒了程勉时间紧迫、开席在即,瞿元嘉便理所当然地进屋梳洗,但进屋后,才发觉程勉竟然跟了进来,还顺手合上了门。
瞿元嘉一顿,有些疑惑地看着程勉,却换回来一句轻描淡写的反问:“你不是说时间紧么?”
“……是。”
程勉索性坐在了窗下,继续说:“你忙你的,不要管我。”
瞿元嘉点点头,还补了一句:“也是,你无需更衣。我很快就好。那你少坐片刻。要茶水,吩咐下人就是。”
“嗯。”程勉若有所思地答应了。
刚脱下上衣,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瞿元嘉忙把衣服拉上,诧异地望向踱步而来的程勉:“怎么了?”
程勉还是不说话,神情甚至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又换了一张榻坐。瞿元嘉这下真的心里发起毛来:“……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看看你。今天你隔得远,没看仔细。”
瞿元嘉脸上一热,又笑了:“哪里你没看过的?”
程勉一撇嘴:“那不就得了。”
然而当他再一次脱下外衣,程勉又动了。
再怎么自嘲是活夜叉,一尊活色生香的菩萨近在咫尺,瞿元嘉也不得不开悟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勉一步步走到眼前,严肃得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非要在此刻捱天谴。可当两个人真的近到呼吸和心跳都不分彼此之际,程勉毫无预兆地轻轻舔了一口瞿元嘉的胸口,皱眉道:“……咸的。”
三魂七魄刹时间都狠狠动摇起来,阳光晃得人简直站不住,瞿元嘉咬牙切齿,胆气横生地将人扛在了肩上。
……
待赶到在安王府的宴会厅外,将将踩着点。灯火让程勉脸上的红晕不再显眼,就是无论领口的掩饰如何完美无瑕,瞿元嘉总是很难不去看之前留下齿痕的位置,反复确认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端倪,甚至在进堂前四近无人处还拉住程勉,格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程勉嘴角一扬,低声说:“怕什么。看到了又怎么样?要是问,我就说是情人咬的。”
后颈仿佛吹过了一阵风,瞿元嘉一顿,正色说:“你仔细我娘要找人来见一见。”
“不要紧。有夫之妇,见不得。”
瞿元嘉朝后一仰,瞪大眼睛:“你不要污蔑我。“
“谁说是你了?你倒是想得美。”程勉轻轻一笑,又说,“还是快点进去吧,我腿软。”
安王风流,而娄氏又不能视物,安王府的家宴素来不乏丝竹和歌舞,尤其是家中的乐伎,称得上是冠绝帝京。
在乐声中,瞿元嘉特地先环顾四周,发现萧恂也没到,自己和程勉并不是最迟。尚来不及庆幸,安王指着萧恒边上的座位道:“五郎与大郎做个伴吧。你素来和元嘉要好,但分开一顿饭,总是要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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