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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宗言这一走就走了足足走了一年半,这一年半魏国捷报频传,一路将所有路过的梁国的城市尽数收拢,最后一直攻到长江江畔,大军的进攻才停下,并非拓跋曜不想打了,而是打不下去了。这跟南朝反抗激烈无关,而是魏国军队生病了,北方的军队到了南方本来就不适应,随着江南雨季降临,加上连年的征战疲惫,魏军居然染上痢疾了。
    这种传染病来势汹汹,一下折倒了一半魏军,甚至领兵的将领中都有感染了!柱国将军之一独孤雄就因染上痢疾而一病不起。军中也因为这次痢疾而人心惶惶,尤其是拓跋曜三次暗中铸金人都失败后,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打下去。铸金人的结果普通士兵不知道,但将领都知道,连将领的军心都散了,他还打什么仗?
    拓跋曜神情阴冷的看着波涛汹涌的长江,他来这里两次了,第一次时机未成熟,打到半路临时折回;这一次地利与人和都有,却偏偏军中爆发如此大病,难道真是南朝气数未尽?拓跋曜一脚踢翻铸造失败的金人,金人骨碌骨碌的滚下山坡,最后滚入滚滚长江中,他不信命!这一次容你们苟延残喘,下一次他一定要在建康的宫廷中宴请诸臣!
    第195章 奔丧(上)
    虽然拓跋曜并未直接攻入建康城, 可他将梁朝所有长江以北的领土全部占领,逼得梁朝只能靠着长江天险苟延残喘,若不是大军后来流行疟疾, 魏国大军很有可能一路南下,直入建康。所以拓跋曜虽是不得不撤并, 但在大部分人看来大军是大胜而归。
    魏国和梁国虽号称是分江而治, 可梁国疆域最广时几乎要逼近洛阳附近, 后来高宗在时同梁国打了一场, 才将梁国逼退至北徐州附近, 魏国才得以迁都长安。而当今圣上接连发动两次南征,居然将梁国逼退至长江以南,江北所有地域都归魏国所有, 这可是堪比开国太|祖的功绩!魏国上下都沉浸在大魏领土扩张的喜悦中!
    然而京城的兴奋却没有传到六镇,这次南征, 彭城王、独孤雄和秦宗言都出征了, 彭城王大胜而归, 随陛下入京封赏,秦宗言和独孤雄却提前回来了, 他们倒不是打了败仗让拓跋曜赶回来, 而是两人皆生命垂危,两人只想死前回乡,免得客死异乡, 因此拓跋曜紧急命大军将两人分别送回武川和怀荒。
    独孤雄得了疟疾, 拓跋曜虽派了太医轮流看守, 但还是久治不愈,他提着一口气回到武川,勉强交代了后事就死了。独孤雄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嫡子,皆不成器,独孤雄也不指望儿子能保住自己柱国大将军的位置,回武川之前就写疏奏请陛下派将领前来接替自己位置,还让两个儿子好好配合朝廷派来的人,好让两个儿子能同未来的柱国大将军有几分香火情。至于家中的事宜,他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谢灏,他跟谢灏相交多年,十分信任谢灏人品,与其把妻儿托付给族中,还不如托付给谢灏。
    独孤雄交代后事时,李夫人和独孤家两位公子就哭得死去活来,等独孤雄一死,李夫人就晕厥过去了。谢洵接到大兄的传讯,连夜带妻子赶去武川奔丧。一路上独孤氏哭晕了数次。独孤雄以前就偏爱长女,总觉得女儿聪明又贴心,跟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完全不同,不止一次惋惜过女儿不是男儿身。后来独孤氏又嫁给了谢洵,独孤雄喜欢谢洵,对女儿女婿更偏爱。他突然病逝不止独孤氏伤心,就是谢洵都私下哭了好几次,岳父素日对他比自己亲爹还好。
    独孤雄病逝是大事,按理秦宗言肯定要去奔丧,但秦宗言自顾不暇,他虽没感染疟疾,可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伤口久治不愈,跟独孤雄一样都只剩了一口气,从扬州回到怀荒,一路是躺在马车上,到家也是被人抬入家门的。谢兰因接到通知,看到脸色苍白的秦宗言,眼泪一下涌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弱体虚的他,他不是说自己会保重身体的吗?
    秦宗言见妻子脸色苍白、泪光盈盈的看着自己,他勉强提了一口气,交代了些后事,又提出如果他真有万一,柱国大将军的之位谁也不要争,自有朝堂派人来接任。秦二不可置信的听着秦宗言的遗言,但看到秦宗言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中又伤心不已,即使他连孙子都有了,也无法想象他有一天会失去阿耶。
    秦宗言断断续续的交代完后事,看着哭成泪人的谢兰因,心中既欣喜又心疼,他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你们母亲说说话。
    秦家诸子放声大哭。
    秦宗言被儿子哭声闹得头疼,没好气的说:老子还没死,你们不用急着哭丧。
    不许胡说!谢兰因一声呵斥,让秦宗言语气立刻软下来,好,我不胡说。
    谢兰因对跪着的秦家诸兄弟道:你们先下去,让你们阿耶好好休息。
    秦二、秦三等人红着眼眶起身,父亲是秦家的顶梁柱,父亲要是走了,他们该怎么办?秦纮并未过来,身为建德郡的防城都督,他不能擅离职守,不过谢知连夜赶回来了。在秦宗言没回来前,谢知就问过军医大人的伤口,据说伤口感染。谢知心头沉甸甸的,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一旦伤口感染,就几乎等于判了死刑,大人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可看到秦宗言还能断断续续的交代遗言,谢知又有点困惑,伤口感染的病人有这么精神吗?谢知暗忖从扬州到怀荒这么远的距离,如果大人真是伤口感染,他回来就差不多要交代后事了吧?谢知倒不是诅咒秦宗言,就觉得秦宗言现在这情况有点奇怪,不像是伤口感染,莫非大人是在做戏?谢知若有所思的回到她跟秦纮的院落,这院落她也只在新婚时候住过一段时间,但这些年始终有人在精心维护这院落,除了家具有些旧之外,一切就像她离开之前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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