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藜轻笑:“是吗?可我怎么瞧着,没见你有多开心啊。”
李宏顿时成了哑巴,低着头不说话。
方藜却了解他,当即道:“是因为温贤?”
李宏抿了下唇,缓缓道:“温贤……毕竟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方藜脸上顿时收了笑意,直起腰又问了李宏一遍,“是男人怎么了?”
李宏蹙眉:“我没有别的意思。”
方藜隐隐有些怒意:“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李宏有些怵这样的方藜,想起身,去被方藜一把按住手背。
“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意思?”方藜冷声道,“到底是远之跟你说他介意温贤是个男人,还是你在介意?”
李宏呐呐道:“太太……太太就只有远之这么一个儿子,她必然不愿看到远之将来老了,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方藜嗤笑一声:“养老送终?如果没有温贤,由着远之那样糟蹋自己,他恐怕三十都活不到,还需要养老送终?你给他送终还差不多!”
“方藜!”李宏豁然起身,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方藜脸上怒意满满,握着李宏的手却又紧了几分,“李宏,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远之碰了什么?那东西要是能让他活过三十岁,我方藜从今往后与你李宏老死不相往来!”
李宏面色煞白,忙扑上去一把抓住方藜的双肩问道:“你、你说什么?远之、远之他碰了什么?他碰了什么!!”
方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睁眼看着李宏道:“珍珠粉,听过吗?”
“什么?”
李宏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是一种比鸦片还要厉害的毒品,比鸦片精良,价格也比鸦片贵上许多,曾经在上层社会中风靡过一段时间,一开始它是叫忘忧散,因为吃下之后,不但能缓解人体上因疾病引起的疼痛,还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从身到心地体会到一种飘飘欲仙的快感。
那些富家子弟平日里没事就聚在一起吃喝享乐,这些人不缺钱,缺的就是快乐,忘忧散自然就成了他们快乐的源泉,而他们还不是吸食忘忧散的主流,真正对忘忧散爱不释手的,是那些富家的太太、姨太太们,她们因为身份的原因,注定被条条框框圈固在华丽的宅子里,她们既不能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到处挥霍,又不能享受丈夫专一的宠爱,日子过得实在空虚。
忘忧散的出现,让这些太太、姨太太们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变,原来在不触犯界限的情况下,她们也能享受这种飘飘欲仙的快感,她们不缺钱,重要的是,她们舍得花钱,舍得花钱给自己买快乐,只是忘忧散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轻浮,这些太太们会想法子,干脆给忘忧散给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珍珠粉”,因为它的外形和珍珠粉很像,都是雪白雪白的粉末。
最关键的是,男人们也乐见其成,以前后院动不动因为一点小事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得安年,如今有了珍珠粉,后院一片祥和,以前打过架的姨太太们再见面,竟然也能笑着互称对方“姐姐妹妹,”所以吸食珍珠粉,也成为了家中默许的行为。
所以等到出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谁都没想到,那东西居然会让人上瘾,起初只是一周吸食一次,到后来三日一次,再到后来一日一次,若不及时吸食,就会毒瘾发作,痛不欲生,吸食者甚至会出现自残或杀人的行为,不仅如此,长期吸食珍珠粉,还会让人性情大变,心理变-态,最重要的是,它还会缩短人的寿命。
这哪里还是什么忘忧散,分明就是要人命的毒药啊!
李宏万万没有想到,苏远之居然会碰那种东西。
“你……你是故意的对吧?”李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方藜,你是故意吓唬我对不对?远之他、他怎么可能会碰那种东西?他就算、就算性情变了许多,可本性还在那,他怎么可能会碰那种东西?”
方藜抿了抿唇道:“是远之自己亲口告诉我的,起先他跑来问我,有没有什么戒掉那东西的方法,我说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是真难,他不需要任何药物,而是全凭吸毒者自己的毅力,只要能在毒瘾发作的时候,控制住自己不去吸,慢慢自然就能戒掉,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那样坚定的意志呢?若这毒真那么容易戒,当年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以至于到现在,珍珠粉三个字还依然让你谈之变色。”
李宏眼睛都红了:“什么时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藜道:“在他回国后不久。”
李宏一把扯住方藜的衣领,咬牙哽咽道:“都这么久了,你、你为什么到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如果早知道,我就——”
“你就如何?”方藜冷静道,“你以为你能让远之戒毒吗?如果你真的能做到,远之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了,李宏,这件事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所以我不愿把他说出来,也是不想看着你陷入无尽的自责和痛苦之中。”
李宏怒斥道:“那你以为你现在说,我就不会痛苦,不会悔恨吗?”
方藜道:“我之所以现在选择告诉你,是因为我发现远之他变了,之前我不敢让他戒毒,因为我发现远之他当时完全没有求生欲,他过的很痛苦,越是痛苦的人,越是不可能戒的掉,而一旦戒过一次没成功,再想戒第二次,就会变得很难,非常难,我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我只能等,等时机到来,再来帮远之把它给彻底戒掉!宏哥,这个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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