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李宏就要回去,当然回的不是苏公馆,而是他在城外的那个家,严格算起来,那也不算他家,大院子里住着的虽然都是他的亲人,但却没有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
“倒不如……今日咱们就一起守岁吧?”温贤提议道,“要真累了,我们这也有空房间,楼上还有间阁楼空着,李叔到时候要是觉得累,可以去上面休息,毕竟都这么晚了,出城也不方便。”
“温贤说的对,”方藜当即道,“今晚就别出城了,明日一早我送你。”
李宏犹豫片刻道:“还是不用了,不好太劳烦你们。”
温贤看到方藜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就朝苏远之使了个眼色,苏远之对李宏是否愿意留宿并不十分在意,但温贤向他求助了,苏远之一抿唇道:“李叔,陪我下盘棋?”
果然,这世上能留住李宏的人,只有苏远之,听到苏远之这么说,李宏便不再犹豫,连连点头道:“好,我陪你下。”
温贤又悄悄看了一眼方藜,只见方藜几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口气。
李宏和苏远之去书房下棋,温贤端茶倒水帮着点煤炉,屋子里一下子就变得暖烘烘的,温贤转头去找方藜,发现方藜正在欣赏他的画作。
温贤走了过去:“见笑了,方叔。”
方藜看着温贤画的钢笔画,还有一些他画的跟苏远之的小日常,觉得十分新颖,连着看温贤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惊艳。
“这些都是你画的?这画的好像是你跟远之之间的故事吧?”
“是,”温贤道,“这个在我们那叫漫画,我这人从小好动,我妈想让我静下心,就把我送去学画画,后来我自己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画画的,就这么一直坚持了下来。”
方藜拿起那画看了看,看着看着觉得还挺有意思,突发奇想就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像别人写书那样,画一本故事然后出版?”
温贤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那个时代有很多漫画家,就是像这样画一本故事,出版成画册,不过那个太费事费精力了,我暂时……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不想在这方面太费时间。”
温贤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入局的苏远之和李宏,回头朝方藜道:“方叔,您这边坐,我正好有件事想请教您。”
“好。”
方藜放下画册,跟着温贤去窗前的软榻上坐下,温贤手臂搭在中间的方桌上,稍稍靠近些方藜,这才压低声音道:“方叔,前两日苏远之跟我说,他准备年后就将那珍珠粉彻底戒掉。”
方藜没表现的太过意外,但看得出来还是很欣喜的,也跟着低声道:“他既然决定了,我自然全力支持你们,那东西越早戒越好,远之现在毒还不深,凭他的意志力,又有你在他身侧陪伴,相信他一定可以成功。”
温贤道:“是,我也相信他,只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我知道那东西发作的时候,是能把人逼疯的,我就想问问您,有什么办法能稍稍减轻一下远之的痛苦?还有,发作的时候,我做什么能帮到他?”
方藜抿唇:“是药三分毒,尤其要能压制毒发的,必然也有一剂猛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建议远之服用,至于你说的痛苦,毒瘾发作时,人肯定会痛苦,但老实说,我们外人根本做不了什么,这东西坏就坏在这,别人就是想帮,也完全帮不上半点忙,真是完全靠自己。”
温贤颔首:“我明白了。”
方藜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温贤:“还有一点,我说出来估计你心里可能不太好受,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按我说的做。”
“您请说。”
“远之一旦毒瘾发作,你要趁他还有理智之前,最好用软布条将他的手脚固定。”
温贤面色一白:“方叔,您是说……让我把他绑起来?”
方藜轻叹:“最好是,让你绑他,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你好,每个人,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大脑,都有一个无法承受的底线,一旦超越了这条底线,他会做出什么事,已经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到时候他很可能会伤害到你,或者自残,温贤,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事后能跟远之商量一下,如果远之自己同意,那到时候……也会比较顺畅些。”
温贤实在不愿把苏远之像绑王良俊那样绑起来,他舍不得,温贤知道自己如果去找苏远之说这件事,他肯定会答应让自己绑他,可那是苏远之啊,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他是那样的矜贵、孤傲,怎么能如此屈辱的被自己给绑起来呢?
方藜也看出来温贤舍不得,就道:“也不是每次都绑,只是头几次发作的比较厉害,绑起来会安全些,我知道,远之就算真发疯,估计也舍不得伤你分毫,我主要怕他会自残,利用折磨自己来保护你,你明白吗?”
温贤苦笑一声:“您知道,我是宁愿他伤害我,也不愿他伤自己一分一毫,方大夫,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纵然再舍不得,该怎么做还是要做,只要能帮他将那玩意儿彻底戒掉,无论付出多少都值得,相信远之心里必然也是这么想的。”
方藜这才松了口气,温贤还是个有脑子的,没被爱情冲昏了头。
说着,方藜不由有些感叹:“说起这事上最奇妙的,就是这缘分,你说你跟远之,当初那是完全被迫走到一起,可谁知,阴差阳错,却偏偏就遇到了彼此中意之人,如今这样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吧,毕竟你们连婚都结了的,而且你们认识的虽然不久,但你们分明就已经非常了解对方,对方的一个细微的举动,你们也能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种相知相惜的感情,真是很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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