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贤和苏远之一进寺门,立刻便引来不少道目光,那些跟着母亲来的姑娘家,或是偷偷打量温贤,或是暗暗观察苏远之,无一例外的是,看了不过片刻,一个个就面红耳赤。
不过这也难怪,温贤俊秀明艳,苏远之清冷出尘,光一人就能压倒芳心一片,何况今日还是双剑合璧,更是事半功倍。
苏远之还是一贯的冷漠,从头到尾目视前方,半片目光也不愿施舍;温贤平时虽然总是笑意盈盈,可今日情况特殊,再加上寺内森严,温贤也没了撩骚的心思,抿着唇跟在苏远之身侧,时不时看他一眼。
苏远之对鸡鸣寺显然是相当熟悉,这么大的地方,他带着温贤半点冤枉路没走,一路往深处走,而越往里走,温贤见到的人就越少,直到嘈杂的人声彻底从他们的世界消失,苏远之在一座带院子的厢房前停下脚步。
温贤自然也随之停下。
只见厢房的院门口站着一个人,是个温贤并未见过的老妈子,那老妈子面相看着就让人觉得刻薄,脸上的法令纹很深,可能因为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缘故,即使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是往下拉着。
那老妈子显然认识苏远之,看到苏远之来,没有半点恭敬的态度不说,温贤甚至还从她眼中看到了对苏远之深深的厌恶。
老妈子也不叫人,看着苏远之,又将目光落到温贤身上,笑的一脸讽刺道:“玉梅说的果然没错,你还真带了个男人过来,是怕里面那位的命太长了,打算自己把人活活气死吗?”
温贤被这老妈子的话激怒到了,张口要反驳,苏远之拦下他道:“不用跟她废话,不过是替她主人看门的一条狗罢了。”
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温贤这次算是从苏远之身上体会了彻底,只见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老妈子,瞬间被苏远之气的脸都绿了。
只是没等她开口,苏远之冰冷的目光看向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温贤就见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老妈子,那张老脸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然后就听苏远之一字一字道:“我说,若你再敢惹我,我要了你这条老命!”
“你——”老妈子牙咬的咯咯响,“你也只敢在我面前嚣张,还不是仗着我家小姐今日不在,她若在的话——”
“她若在,我更嚣张。”苏远之呵斥,“滚开!”
只见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老妈子,这会儿气的都快晕厥似过去,僵持片刻,就老老实实让了道,苏远之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经过,温贤连忙跟上。
温贤低声问道:“那老妈子……”
“是蒋玉梅的姨娘,替她”照顾”我母亲。”
苏远之说的讽刺,温贤猜测那老妈子以前怕是没少虐待杨婳,否则苏远之对她的厌恶不会如此明显。
苏远之又道:“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我吗?”
“为什么?”
苏远之道:“这寺庙中有一口胭脂井,我曾将她吊在井中一日一夜,并警告她,若她日后再敢欺负我妈,我就将她丢入井中,在将井口封死,我说到做到。”
温贤道:“她……虐待你母亲了?”
苏远之眼中浮出一抹戾气,温贤忙上前握他的手:“不想回忆就别回忆了,一会儿要见你妈了,开心点呗。”
苏远之深吸一口气:“……好。”
*
苏远之第一次见到杨婳,杨婳浑身散发着酸臭味,头发乱糟糟像个疯子一般,那时候杨婳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夏日燥热,她脚上没有鞋子,脚趾被地面的石子割的全是伤,衣不蔽体,拉低的领口,袒胸露背,她甚至在见到苏远之第一面的时候,都没能认出自己的儿子,只一个劲儿的问苏远之,有水吗?她想喝水。
苏远之震惊不已,片刻后,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为杨婳穿上,然后去桌上那茶壶给杨婳倒水,茶壶是干的,里面一滴水都没有,苏远之震怒之下,伸手将茶壶摔了粉碎,杨婳被吓得失声尖叫,苏远之见她满屋子乱跑,怕瓷片割了她的脚,冲过去把人抱到床上,低声道:“你别乱跑,我去给你倒水,好不好?”
苏远之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声音颤抖的不成调,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他心上扎入一把刀。
杨婳很听话,非常听话,听到苏远之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我、我不乱跑,我保证不乱跑,你给我水,求求你,给我水,给我……”
苏远之喉头哽咽,咽下的每一口口水,都仿佛成了刀片。
苏远之松开杨婳,豁然转身,朝门外大步走去,房门外的院子里,蒋玉梅的那位姨娘蒋氏正在跟蒋玉梅聊天,笑的像朵菊花似的,看到苏远之过来,蒋玉梅还是那副端庄慈悲的面孔道:“这么快就叙完旧了?还是说连你也嫌弃如今的她?”
苏远之看着蒋玉梅,又去看蒋氏,低声问蒋氏:“是你在照顾她?”
蒋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远之这话的意思,不屑道:“对啊,就是我,这些年替你伺候你老娘吃喝拉撒,怎么,苏大少这是要跟我道谢吗?你的确该好好谢谢我,那个疯女人,你都不知道有多麻烦——”
苏远之没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为何不让她喝水?”
蒋氏愣了一下,神色厌恶道:“谁不让她喝水了?我只是让她少喝点,一天喝一次不就得了?少喝少撒尿,我也是为她好,你不知道她都尿湿了我多少床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