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闲话,杨开水沉默片刻,抬头看着吴先来一脸严肃道:“你说,远之对做生意……感不感兴趣?”
吴先来一怔,看着杨开水道:“东家,您的意思是……”
杨开水脸上闪过一抹悲痛道:“不惑这孩子,生了病也不肯说,见瞒不住了才敢告诉我,我常常想,痨病不宜过劳,若我能早些知道他病了,得知远之回国就去找远之亲自和他谈谈这事,那局面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吴先来眼一红:“东家……”
“怪我,”杨开水也红了眼眶道,“你们说的对,是我太倔,都是我的错,老天爷……真不是个东西,你就是要报复,报复我就是了,为何要如此对不惑,他才……才二十六啊……”
吴先来想劝劝杨开水,千万别这么想,可想着杨开水早年丧子,中年丧女,如今唯一的孙子又生了这样的病,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只想跟着骂老天爷瞎眼,难不成这老天爷也是势利眼,知道人善被人欺吗?
杨开水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伤心难过解决不了问题,人有时候就是得打落牙混血吞,还得装没事人死扛着脸皮。
“不管怎么说,他是我杨开水的外孙,苏耀强是个靠不住的,我不能等我死后在地府里看着他被人欺负,到那时我恐怕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钱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拖磨,这么多年我也没给过他什么,他若愿意,杨家以后爱姓什么,都随他吧。”
“东家!”吴先来一惊,杨开水这意思,是要把杨家家业都给苏远之了?虽然他也猜到了,可他原以为杨开水会让苏远之改姓的。
杨开水呵笑一声:“怎么,怕我这杨宅改了苏宅,你这老家伙没地方去?那孩子我虽然今天头一次见,但看得出来,是个有情有义的,不像他父亲狼心狗肺!”
吴先来失笑:“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不见得比您长久,我就是……就是觉着,您不妨试试?若您把实情告诉表少爷,表少爷未必不肯改姓。”
“老吴!”杨开水低呵,竟一时冷了脸,对吴先来厉声道,“这话以后不准再提,尤其不准当着远之的面说,明白了吗?”
吴先来脸色一僵:“我知道了,东家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杨开水这才收了怒意,喟叹一声道:“老吴,不管那人再混账,他也是远之的父亲,如今他已经没了娘,我不能再让他不认爹,毕竟我已经老了,护不住他,只希望苏耀强那混账日后能念着那么点血缘亲情,稍稍尽一点为人父的职责就行。”
吴先来无言点点头,杨开水豁然一笑道:“怎么觉着年纪越大,心越软了?老吴,我以前可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吧?”
吴先来笑了笑:“的确不是。”
杨开水道:“是,是不该太心软,老吴,你去帮我做件事吧。”
吴先来道:“东家您说。”
杨开水轻哼一声:“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一个个不是巴望着不惑出事,好让他们瓜分我的财产么?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外孙回来了,我杨开水还没绝后呢,谁来继承家业这事,轮不上他们操心!”
吴先来道:“东家,这话放出去,表少爷后面的日子恐怕不会清净啊。”
“不清净就不清净吧,”杨开水道,“总会有那一日的,趁我还能镇得住,让他先适应适应也好。”
吴先来心道:东家还是一样啊,自家人都坑。
“行,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保准明日天一亮,表少爷回来的消息,整个杨家大院都知晓!”
“很好,去吧。”
*
苏远之走了,没人叫温贤起床吃早饭,温贤昨晚就叮嘱红果别叫他,结果红果早饭吃到一半就看到温贤蔫儿蔫儿的从楼上下来了。
“少爷,”红果忙咽下嘴里的粥,捧着碗上前,“这才八点您怎么就起来了?”
温贤轻叹一声:“睡不着,原来一个人睡觉好寂寞啊。”
红果小脸一红:“少爷,您……您悠着点。”
“我怎么了?”温贤一点儿没觉得自己那话过于放浪,他就是想表达一下内心的寂寞而已,闻着红果碗里的香味,凑上去问:“你吃什么呢?”
红果道:“红薯粥,您吃吗?”
温贤点头:“来一碗吧。”
“好,少爷您等等。”
红果放下碗,去后厨给温贤盛红薯粥,刘力正吃第三碗呢,红果忙把人拦下。
“住手!”红果扑上去挤开刘力,“少爷起了,他要吃粥,这碗是少爷的。”
刘力摸了摸肚皮:“可我还没吃饱。”
红果从旁边抓了把花生给他:“你吃这个吧。”
刘力叹了口气,红果把粥盛给了温贤,温贤捧着碗边吃边对红果道:“对了,刘哥呢?红果你把刘哥找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好,”红果应声,人却没动,犹豫了一下抬头问温贤,“少爷,您为什么一直喊刘力刘哥啊?”
温贤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红果摇头:“没,没什么问题,就是您叫一个比您小的人叫哥,您、您不觉得难受么?”
“什么?”温贤大惊,“刘力比我小?”
红果臭着脸道:“他今年才十八……不对,十九。”
“……”温贤到今天才得知真相,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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