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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门外的内侍亦是奉命在此,此刻连忙将他引入了晏安宫中,皇帝见他进来,早已披衣站起,还未等他行礼,便开口斥道:你跪下!定棠不明就里,匆匆看了皇帝一眼,只见他脸上神情也不知是急是怒,不敢多言,连忙撩袍跪倒。皇帝也无心再顾及其他,劈头斥道:你若还未糊涂到极处,朕问你的话,就务必如实作答。定棠一愣,答道:是。皇帝问道:八月十五的那件事,是你嫁祸给太子的?定棠不妨皇帝复又提及此事,心下不由狠狠一掣,愣了小半刻,方道:臣冤枉!皇帝冷眼看了他半晌,将手中的卷宗狠狠地甩到了定棠脸上,咬牙道:你自己看吧。
    定棠半边脸被劈得发木,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忙哆嗦着手从地上拾起,匆匆看完,脸色早已转作青白,兀自半日,才回过神来,慌忙分辩道:陛下,张陆正这蛇蝎小人,已在朝堂上当着天下之面,将太子给他的密令拿了出来。此刻又翻口复舌,诬赖到臣头上。这定是,这定是太子和他一早就设计好的,张陆正目无君父,大逆不道,求陛下定要明察,还臣清白。皇帝冷冷一笑,道:朕有你们这样好儿子,好臣子,还要明察些什么?你也不必再扯上太子,扯不扯上他,朕这次都救不了你了。定棠不由大惊,道:陛下何出此言?臣真的什么都不知,是不是有谁又同陛下说了什么?皇帝别过脸去,向前踱了几步,坐下道:朕已经派人叫顾逢恩回长州了。定棠闻言,便如五雷贯顶一般,向前膝行了几步,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皇帝咬牙道:朕当日问你,你不肯说实话;今日问你,你还是不说。朕已然告诫过你,太子是你的亲弟弟,叫你顾念着一丝半分的手足之情,结果只是东风射马耳,你一心只想着早日扳倒他,还给张陆正写了一纸婚书,如今叫人家捏在手里,一口死死咬住了你。这是朕的过失朕怎么早就没有发觉,你是如此愚不可及的东西!定棠早是又急又怕,用手背匆匆擦了一把眼角,对皇帝哭道:臣糊涂,但太子写的那张皇帝不待他说完,暴怒道:太子的那张字条上,可有明白提到李柏舟的名字么?可有明白说要冤死李柏舟一家么?朕告诉你,从张家抄出来的,也都是这种语焉不详的东西。他如今只要在殿上一喊冤,说这不过他们私底下泄愤的言语,你死无葬身之地!
    定棠已经吓傻了,听了这话,才知道了个中的厉害,一时再无法可想,只得上前抱住皇帝双腿哭道:儿该死,还求爹爹保全。皇帝嫌恶挣开他,起身指他道: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中秋的事情是不是你所为?你好好想清楚了是想死还是想活,再回话吧。定棠本不是糊涂人,只是今夜的事情太过突然,顺着皇帝的意思想了半日,才忽然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时只觉手脚都酸软无力,喃喃道:原来是顾思林是太子和顾思林一道,将陛下和臣都骗了。一面奋力膝行到皇帝脚边,连连叩首道:臣罪该万死,还望陛下念着父子之情,念在母亲的面上,饶了臣这一次吧。
    皇帝低头看着这个儿子,心中忽觉失望到了极点,道:你起来吧。朕饶不饶你还在其次,只看太子和顾思林饶不饶得了你了。顾思林敢这么做,定是一早已经部署周密,成竹在胸,只等着你入瓮了。若是顾逢恩还来得及回去,长州无事的话,你或者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长州出了事情,朕也没有办法,你就好自为之吧。
    定棠还待哭喊分说,皇帝已冷下脸吩咐道:朕看不得这个,将齐王送回去,叫他这几日里,都不许再出府门一步。两旁内侍答应着,早已上前来将齐王架出了殿去。走出老远,犹听见他哭嚷着叫陛下的声音,皇帝手扶几案慢慢坐了下来,忽觉肋下疼得厉害,再看眼前灯烛,也模糊做了一团,刚刚疑心是头脑又昏涨了,想要以手去压。可那手却径自到了眼角,拭了一把方知道,原来竟是眼中泪下。呆呆坐了半晌,方吩咐道:去叫王慎,叫他把太子送过来。一旁的内侍没有听清,乍着胆子问道:陛下,是要将太子殿下请过来吗?皇帝点头道:不拘去哪里找副镣铐,再寻条马鞭过来,预备在外头。那内侍摸不到头脑,却也赶紧领命而去。
    定权这几日睡觉不分昼夜,此刻刚睡熟,阿宝却更警觉些,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忙翻身起来。走到外室略看了一眼,见满院尽是提着灯笼的内使,忙回去将唤醒定权道:殿下,外头来人了。方说着,王慎已经径自进了内室,也不及见礼,便道:殿下,陛下传唤殿下即刻入宫。定权登时睡意全无,望了他一眼,小心问道:这么晚了,可知是什么事情?王慎道:臣一直都在这宗正寺内,宫内的事情也不清楚。殿下不必忧心,陛下有旨,是要臣亲自将殿下护送到晏安宫去的。定权一瞬间已转过了四五个念头,思想即便是长州出事了,也断没有这么快便会报进京城,想不到是什么事由,只道:孤先换身衣服,再去见驾。王慎急道:殿下,这个时候还讲究这些?一面提了塌边的一件团领襕袍,想是他睡前换下的,手忙脚乱帮他穿上,道:殿下快移驾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阿宝见二人虽都不多说,却皆是神情慌张,只是扎煞着手默默站在一旁,也不多话。定权急步出了门去,忽然回首望了她一眼,只见她正定定望向自己,便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抬脚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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