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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权问道:给你一日的时间,够用么?顾思林道:臣勉力而为。定权道:届时你们只管说,剩下的事情由孤来做便是。顾思林道:臣遵旨。定权点了点头,问道:现下是什么时候了?顾思林走到门口,唤过家人问了一声,回来才道:殿下,已经交寅时了。定权笑道:如此,当说的也都已说了。孤便先回宫去了,带着这一身累赘,连跟舅舅讨口热茶喝都不方便,早回去复了旨,也好早些歇下。顾思林见他这副模样,心下反倒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安来,想要说句什么,一时却也无话可说。定权看在眼里,不由笑道:舅舅不必忧心,孤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倒是舅舅,叫孤这么一搅和,还要在京中多留些日子了。好在表兄回去了,也是一样的。顾思林低头道:是,殿下保重。这才想唤了王慎进来,定权只道:不必了,孤自己出去便可。对了,舅舅,孤还要问一句。肃王的那个侍婢,其时是不是已经有了身孕?顾思林见他突然又问及此事,略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应当是。定权点头道:舅舅将她送到了何处?顾思林不解定权何以于此事如此关心,愣了愣,道:她是郴州人,臣叫人送她回了郴州其妹处。定权的身体微微一晃,忙暗暗咬定了牙关,定神问道:那个孩子呢?生了下来没有?顾思林道:这个臣不知。定权狐疑道:舅舅,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会不知道?顾思林道:臣不敢相瞒,臣是派人看住了她,但是两个月后,她却突然不知去向。臣亦不敢细察,怕走漏了风声,叫宁陛下知道了此事。定权点头道:如此,我就明白了。想来就算是生得下来,也是散落在民间,找不回来了。顾思林却无端又想起月前见的那个年轻官员来,虽明知世上再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心上却多跳了两下,只低声答道:是。
    定权默默走到了屋外,王慎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无心瞥过,却见他从屋内带出的一抹含糊笑意已经荡然无存。就在转头的瞬间,一念涌过了定权的心头,他连忙死死的抓住了手中的镣铐,但是晚了,它已经出来了,回不去了。微一忙乱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已趁机在心中响起: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是我萧家的天下,还是你顾家的天下?那声音是皇帝的,还是他自己的?指上的伤口,此刻才钻心般的疼痛,定权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皇帝坐在椅上,以手支颐,许久才朦胧阖眼,便又听得一阵哗哗声响,又醒转过来。见定权进殿,只道:不必跪了。又看了一旁内侍一眼,那内侍会意,忙去上前,给定权打开了手脚上的锁镣,又扶着他在皇帝榻上坐下。皇帝见他脸色又青又黄,难看之极。走上前去,轻轻抚了抚他颈上一道浅浅伤痕,道:朕就叫太医过来。定权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声唤道:陛下?皇帝问道:怎么?定权道:我已跟顾将军说了。皇帝默默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又回头道:快去。那内侍答应正要出去,却闻定权道了一句:不必了,你下去。皇帝和那内侍都呆住了,半晌还是那内侍迟疑开口道:陛下,这皇帝尚未发话,定权又道:本宫有话要同陛下讲,你下去。
    皇帝捺着性子道:等给你看过了,再说不迟。忽见他右手的食指尖上,已经肿成一片黑紫之色,皱眉问道:这又是怎么弄的?定权笑道:陛下赏下的那副桎梏,臣一时无聊,用手拨着玩耍,不慎就绞到了。皇帝自然不相信,微微迟疑方道:那正好也一并瞧瞧。定权手扶着床沿慢慢跪下,道:陛下请坐下,臣有事要禀明陛下。这话说出,或者陛下会做雷霆之怒,是故臣亦不敢求汤沃药,只请陛下先将箠楚敲扑预备一旁,臣方敢开口。皇帝见他回来后的话语行动皆荒唐放肆,此时也不免动怒,坐下道:你先说,用不用得到那些东西,朕心中自然有数。定权应了声是,顿首道:齐王此次的罪行,陛下打算如何处罚?
    这话从臣下之口问出,自然是无礼到了极点,皇帝只疑自己听错,指着定权转首问道:太子适才说了什么?一旁侍立的内官哪敢开口,已闻定权又道:臣是问,臣身为储君,有了过错,尚需陛下匡导教训。齐藩一个宗室,今次犯下这等目无君上,不守臣节的乱行,按着国法家法又要如何处置?皇帝虽极力克制,两手仍是不住乱抖,半日里才说出话来,咬牙道:你是仗了谁的势?敢在朕的面前如此放肆!定权脸上的神色不改,道:臣并非有意无礼,陛下适前已说了,过几日要让齐王之藩。只是臣想,按着本朝家法,齐王早已婚礼,之藩乃是本分之举。若是此外便没了惩处,只恐内外上下的臣心不服。皇帝两太阳处突突乱跳,怒到极处,反倒笑了出来,只道:那朕到想请教太子的令旨,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置方好?定权却淡淡笑了一下,抬首望着皇帝,轻声道:陛下,当初陛下相信此事是臣所为,那时候又是打算怎么处置臣的?此事还需陛下定夺,臣不敢置喙。
    皇帝默默看了他半晌,问道:你还有话吗?定权道:是。皇帝道:一并都说出来吧。定权道:此外,臣还想,五弟也已经行过了冠礼,恐怕就藩的事情,也该交代宗正寺多做留心了,赵地的王府,亦要早修早建。再一二年,待他也娶了王妃,安排起来,方不致临时忙乱,使仪典不周。皇帝点头道:不错,你都打算好了,还要来问朕做什么?定权只是低头道:臣不敢。皇帝冷笑道:还有话么?定权摇首道: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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