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夕听了马上立身跪倒,孩儿谨遵父王教诲。
嗯。麟王微闭上眼,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孩儿告退。别夕年轻稳健的背影让麟王的目光变得忌惮起来。
已是深夜,扬城西郊一所宅子里隐隐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话。
他已在怀疑了。年轻而有力的声音平静得一如夜色。
他何时放心过你?一个声音淡笑,透着一种漫不经心。公子已二十有四,何以迟迟不能立为世子?他可是只有你一个独子。
......年轻的声音一叹,他从来都不曾把我当过儿子。倒是对几个侄子好得很。话到后来,渗出些悲哀来。
他不给,公子你便不想要了么?
要。他不给,我自己来拿。
如此,就要在此时好好布置一番了。
左先生,你真的认为可行么?年轻的声音中有一丝不确定,仿佛是久旱的人看着阴云欲雨的天空般有一丝不敢置信。朝廷那边必能分出兵力来应付?
他的时机是挑得不错,也算好了该算的,只是他错算了一个人。
谁?
当今皇上。声音至此一顿,他以先皇的品性儿忖度当今皇上,犯了轻敌的大忌讳。战场是搏命的地方,一步错那便是全盘皆输。
哦?年轻的声音里兴趣浓浓。当今皇上很不一般?
公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是。请先生赐教。年轻的声音里多了份郑重。
皇上是过继入了皇室的。生父太傅闻君祥,生母萧氏,还有两个兄长,一姐一妹。
这我知道,长兄闻诚戍守瀛州,次兄闻谙官拜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其姐闻诉嫁予翰林学士王定庾之子王熙。面也升至中书舍人了吧。
不 错。孙闻二家向来不和,何以这次闻家如日中天而孙府少与争锋?平南将军可是让孙须去的。而孙颐更是领了长泉府。这看似无关,实里却是两家都抚得很平。试 想,若朝政仍如先皇坤元年间般由孙氏一手操控,孙氏何必如此善待闻家?况且,闻诚出守清月湾恐怕也是保住他这条小命吧。
......这么说,皇上已领政了?
恐怕快了。我听闻朝中新进了好几名大臣,都是游离二党之外,又颇具才干的人。一月前定西民变,派的是祭司与内阁大臣简居道。简居道为人有胆有识,才略过人,只稍嫌不熟定西事务。但巫弋同行,则不简单了。
祭司巫弋......是承建二年才提上来的!
不错,皇上的人与简居道同行本就可疑,再加上巫弋总领巫策天事宜,又年近六旬,这差可要派得小心了。一不慎,朝臣这一关绝对过不了。但近来天都那边却是朝局稳定,忙而不乱,这二位钦差,竟似理所当然。公子可知原因?
不知......
一本精妙的奏本。
啊!是那本政教相合的折子?
不错。巫弋是皇上的人,那折子,或许也是皇上授的意吧。
如此说来,他这一战必受大挫了?
大挫却未必大败。公子,朝廷两顾为难,若能不反,朝廷定极尽优厚,他这一出兵,胜的人只能是公子了。这是公子唯一的机会,不定也是最后的机会。
......我明白了。年轻的声音里忽地充满了一种阴冷,半晌才接了句,让房延熙动手吧。他终归是我的......我下不了手。
左某自当竭力安排,只是若是不及,公子......
真要到那时候,我不会手软。
流年faye 2007-03-29 19:00
第一部 深宫篇 第十九章 麟州之变
煦春殿,莲儿轻声啜泣。
哭什么!这是让你出宫嫁人,免了你的岁月蹉跎,有什么好伤心的?妫语身子略略好些,坐在书案前轻语。
皇上......皇上不要奴婢了......莲儿终于哽咽出声,继而大哭,扑倒在妫语身边。
妫语看着她,心里到底也有些不舍。七年的陪伴了,但,你十九了。寻常人家的姑娘也该出阁了。不要以为入了宫,便是没人疼的。你与你义兄青梅竹马,几年了,你难道不想他?
莲儿哽着声,可是......可是奴婢舍不得皇上......
妫语叹了声,舍不得也得舍。这宫里岂是长命人呆的地方!莫忘了葭儿的下场。
莲 儿一呆,妫语眼神阴冷起来。那是她第一次经历宫中的血腥。当时她还是储皇的身份。九岁,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宫女领着到了安元殿。萧氏正与先皇热络地聊着,见 到她,先皇总是很欢喜。也不知道为什么,先皇对于她总是表现得极为热情,甚至有时候还会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出神。那种带着些痴迷的神气让她留了心。
于 是一日里,她向一直在身边侍侯的宫女打听了一件事。想来那时候还真是天真!谁知还没问什么,便有个老太监将那宫女带了下去,说是主子传。从此她便再也没见 过她了。直到半个月后,她终于查出了葭儿的下落。原来叫去的那夜她便被鸩杀。因为这个教训,她所处的未央宫里从此不再有语声。整个储君宫里是死气沉沉的一 派寂静,总让来教习的师傅浑身不自在。
不过也没过多久,她在煦春殿里一幅画像上知道了先皇看她的原因。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长得像极了一个人--天德辛酉年的状元乔运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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