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不动声色,自是应了。小侍乖乖地牵了马跟在二人后面,长光瞟了眼四周才问着略带忧色的柳歇,大人是否觉出什么了?
柳歇瞧着长光清秀的脸半晌,似有犹豫,但想到他的身份,终还是有层顾忌。不瞒公公说,连日来快马赶路,不投驿馆,防的就是麟州那边会有察觉。虽说加严边防的旨意早三日就到了瀛州,但麟王若不见朝廷派人必不会特别留意。可刚刚那两人,依柳某看来头不小。
长光目中一闪,回头看了看两骑去的方向,是郡守府?
柳 歇心中略宽,看来这小公公确实机灵,那皇上派他同来监军,意思恐怕并不只是监视他了。此二人身着普通服饰,而跨的却是上等的好马,且骑术甚佳。其中一人 面目虽刻意隐藏戾气,但炯炯双目已是颇具威势,分明是带兵大将。另一人行止潇洒有度,孤高清标,乃一代谋士。这二人若是麟王的人,那与郡守薛炳密谈的就棘 手了。
长光仔细听了,忽地一笑,大人放心,今夜便让你知道他们密谋些什么。
柳歇不解,公公此话......
长光不答反问,柳大人以为皇上派我同来何为?大人且先宽心,这事还得等到入夜。
夜探郡守府?柳歇惊讶地看着长光年轻而显得清俊的脸,心思不禁百转。大内有高手。必是皇上担心他一介文生,才派了来助一臂之力。但反过来想,若是自己贪生怕死投向麟王,那么这公公必要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了。想至此,柳歇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三个当晚在一户农家歇下,待用过饭,柳歇梳洗了一下,风尘尽去,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学士风貌来。才想至长光处商议一下,推开门却见屋中早无长光人影,柳歇暗惊,只得坐在长光房中等。等了片刻,觉得忧心也无用处,便将这先撇开一边,开始细细考虑此行如何才能稳住麟王。
直至五更时分,长光才闪身入内,一身夜行衣如鬼似魅,见柳歇在房内,便点了下头,细细看了看四处,掩身将门窗关上,低声对柳歇道:来的是麟王部下大将康勉与第一谋士左明舒。
左明舒?眸光顿敛,面上现出一丝类似惊惧的神色来,薛炳呢?
那郡守已应下来,准备暗中引开平执原,开关放麟王入关。
柳歇听至此,笑容绽显,对长光道:公公,几日辛苦,从明日起便会有人好好招待我们了。
长光知他已有打算,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天 明之后,柳歇、长光三人吃过早餐才上马到达城下,小卒听闻是天都来的监军和钦差,立时去通报驻守永治的大将军平执原与郡守薛炳。一听之下,二人都是一惊, 平执原惊的是朝中居然颇有谋算,想那摄政王孙预与女皇都还年轻,不过是个娃娃,居然也能慎重若此,倒也小看了他们。薛炳的惊是做贼心虚,但一想由天都到永 治,只费七日已颇不易,万难再打听出些什么,且自己行事小心隐密,监军定不会有所知晓,于是也放下心来,领所署官员去城门迎候。
几人碰面,柳歇宣了旨意,又与两人寒喧一番,薛炳便在府里设宴接风。柳歇,长光也不客气,好好地给薛炳留足了面子。
第二日,柳歇与长光说是要去军营巡视,便直往平北军营里来。平执原已是资深老将,于官场上那套也了熟于胸,见二人来,当下便引他们至各营看了一番。午时又在帐中设宴。
宴罢,柳歇忽然道:久闻将军弓马独步天下,今日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一瞻将军风采?
平执原微微一愣,心下有些怀疑,面上仍是毫不显露,岂敢在二位大人面前献丑?
大人过谦了。柳歇笑得见神俊朗,长身而起,迎风一立,望着北地澄蓝天穹,大声道:将军驰骋沙场二十年,雄姿更甚往昔。我辈南人,幼时便已如雷贯耳,敬仰之心已非一日。莫不是将军神技怕我等不识么?
平执原被其风采所吸引,不由笑道:原来二位大人俱是豪爽之人,这还有何话好说?请!平执原大步出帐,引二人至靶场。
柳歇一看,四下里已无杂人,便沉声对他道:将军可知瀛州已危?
平执原一顿,目光凌厉地直视柳歇。柳歇却不为所动,淡淡一笑,成竹在胸。平执原握刀的手紧了紧,瞥见三步外长光侧然而立,柔弱处竟显出一股凛然不乱之姿,心中惊疑。
钦差大人此话怎讲?
柳歇微收笑意,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柳歇受君旨......
平执原冷冷一哼,君旨?是摄政王旨吧?
不。柳歇郑重说道:柳某与长光公公都为皇上派遣,长光公公乃安元殿总领太监。
此语一出,平执原饶是致仕几十年,仍不免一怔,安元殿总领太监,那是亲信了?难道闻太傅已能在边防上有如此之权?
平 将军,如今藩乱未平,麟州实不能有失,其中利害想必将军想得明白。此事关乎兴亡生死,别说闻太傅不能不细想,就是孙家也不得不细想。柳某此行探得一事,若 非抱着同心协力之意,若非事已迫在眉睫,我柳某一介书生,就算借我一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只身入将军大营。还望将军勿疑。说着一揖到底。
平执原连忙扶住,柳大人,平某岂敢当此大礼......大人所言字字在理,平某莽夫一个,还望大人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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