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便叫开了女皇亲政的第一步,揽权不再只居幕后,而是光明正大地站了出来。孙冒庐与孙预都皱了皱眉。孙业环则是喟叹地摇了摇头,没想到,女皇居然越过百官而直达民意。真是出人意表地精明。这告祭本是为了掩饰,如今倒反成一举两得了。
但是只有妫语知道,今日她已在民间竖起自己的威信。萧氏若想往上动一步,只要隔除了自己,那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名不正则言不顺。咱们之间的路还有得走。妫语轻轻一笑,这个告祭算是赶巧了。
此次告祭民众空前欢跃,本想借机去'月半楼'的妫语在沿途百姓的叩拜,口呼万岁的盛况下给堵得找不着空。无奈只得嘱咐知云去和项平知应一声。
鸾 驾过处,人皆伏地。的确,这种万民景仰,身处高位的滋味是让人十分受用。难怪那萧氏处心积虑地要这个皇位了。想至此,妫语的眼神不由泛开一丝悲哀。那萧氏 为登高位,不过只对她下手,而自己在这场权利与仇恨的争斗中又何尝手软过?从七年前的除窃事件开始,死在她手中或死在她安排下的人又岂小了?她只求自保, 却是步步以旁人的命来作代价。有些或是罪有应得,可有些却是无辜但不得不死。
意识中有人为她披上长袍。她回头,是去而复返的知云。皇上,春日多风,当心感了风邪。
她看着他,知云如此忠心待她,可保不定哪日,便死在自己手中。她对自己越来越没信心。知云,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你可悔过?
知云四平八稳地笑了笑,皇上,今儿怎么想起问这个?知云可从不曾想过。
那现在想想呢?
......皇上知云还真是凝眉思索了会,人总是贪心不足,到了手的求着更好的,巴不得能再多点。但人一生走一个岔口就只能选一次,怎么回头也是枉然。倒不如不回头,直往前看呢。皇上,您说是么?
不如不回头,直往前看。妫语回味着这句话,似有所悟,再看知云时,颜上已是释然。你打哪儿学来的嘴?尽说好听的。
这可是知云的心理话,也是知云的大实话。知云还有句大实话,不知皇上爱不爱听?
你说。
皇上有时也该把心事放一放,整日整夜的心思花下去,劳心劳神,于身体更是不好。
妫语看着车窗外,这些都是莲儿关照你的吧?
是。也是知云的心里话。
知云。你比莲儿要见得多些,在宫里的见识不定比我还要深......
奴才不敢。
别说敢不敢的,你说。这宫里,又是我这个身份,处在这个位置能不算计?莫说成王在承建二年便有一女,德王两年后也添得一女,其心已异。就是闻氏一门对我也诸多猜忌。若不在朝中掌权,只怕哪天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奴才说话不知轻重,请皇上恕罪。知云立马跪下磕头。
你起来。妫语抿了抿唇,知云,我不是怪罪你。我只是要你知道,日后更当再机警些,莫要让我不得不舍弃你。
已是五月天了,午后的日头已开始显出些热气,但知云仍感到脊上一阵寒意。
是,知云记下了。
流年faye 2007-03-29 19:01
第一部 深宫篇 第二十一章 柳歇
瀛州永治。
这日清晨,柳歇与长光换了便服上街晃悠,避开薛炳的耳目,也查探一下永治的实情。说这麟王,还真是沉得住气,一两日过去了,却是丝毫动静也无。
柳歇闲适地四处看看,公公,这永治也算是瀛州大郡了。南来北往,虽说上比不得天都繁华,下比不得再北几个榷场新奇,但也算集各所长了。瞧!他买下身侧摊位上的一串挂件。这串骆驼齿做工倒也精致。
长光接过细细看了看,也是微微一笑,大人见多识广,此次同行,真是让长光长见识了。
小公公这话可是在笑话在下了......咦?柳歇蓦地住了口,顾不得一边的长光,急步走向一家书画店。长光浅浅的目光带过斜对书画店的酒楼。二楼里有个人,长光微微一哂,也随柳歇入了书画店。只见柳歇惊叹地捧着一幅画,小心翼翼地细看着。
......店家,这幅<湘妃垂泪>怎么个价钱?
这位先生好眼力,只不过,店老板有些为难地开口,不瞒您说,这幅画是昨晚一位大爷寄放在这里的。请先生见谅,此画不是小店所有,小店作不得主啊......不如,您再看看其它的?
柳歇仍是盯着这画不放,这可是前朝文狸先生的大作啊......店家,可否告知这画的主人是谁,我自己去问......纵使不能得,结识如此雅士也是美事。
这个......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店老板叹了口气,忽然眼前一亮,啊!来了,可不就是这位爷。
柳歇与长光俱回头去看,来人四十余岁,着一浅灰长衣,满身的儒雅文气。长光眸光微闪,果然来了。这种目光从柳歇入店时便已如影随行。
柳歇也是微微一愕,这人,不就是那日两骑入城与薛炳密谋的人么?若非是......左明舒!
这位先生哪,有人中意您的画......
来人轻轻一抬手,止了他的话,我知道了,有劳店家。
柳歇当下不动声色地一笑,敢问先生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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