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云眉一挑,咦?不是说将军的伤并不太重么?怎么不是这么回事么?
孙业清苦笑一记,老夫这个侄儿,将军没怎么当好,却屡惹事端,实在是担心皇上降罪......
知云笑开,眼神隐隐,皇上是极看重孙将军的,怎么会怪罪?前儿不还遣安元殿总管喜雨送去了滇云的贡药么?孙大人过虑了。
孙业清眉宇依旧未开,但语气却是略带试探,公公说笑了。皇上真那么看重须儿么?
话至此,知云已略略猜到他的深意了,当下也是心照不宣地一笑,记得皇上曾说过,这天下要安澜,必得两种人在侧,一是贤良能辅国,一是勇武能戡乱。二者缺一不可。
孙业清眉色一凛,听清楚了话中之意,深吸了一口气,便坦言道:不瞒公公说,臣近日收到一份军报。匈奴新汗即位,似有叩关之意。
知云正了脸色,趋马近前低道:孙大人,此事当缓却缓不得,要慎重啊!一个不当心便是欺军惘上,私扣军报,有通敌之嫌。
公公说的是,我何尝不是如此担心,只是这事关系重大......他也实在不愿做个替罪羊。
不如这么着,知云语声更低,大人遣署下一吏进报皇上,那么皇上办与不办以及将来查与不查都与大人无多大干系了。了不起一个用人不当之责。
多 谢公公赐教。孙业清一揖,心中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内臣刮目相看。这一手,高明!如今的军报,皇上是不会马上就理的。这个新年太需要毫无事端地贺贺了。但皇 上毕竟是文武双抓的,边关出的事迟早会传到民间,到时再看回过头来,皇上能把这个错背下来?那他们这些臣子都干什么!所以这军报是沉定了!而到了那时,兵 部的责任可就提不起了,必得有个人出来顶顶罪,如果孙业清没抽身,便是他位再高权再重,也够死上好几回。
这皇上身边有人哪!连小小一个内臣都如此精干,可见其主子的城府是何等之深。
孙大人客气了。知云拱拱手,告辞。
公公请。
知云入殿才将王府大小事宜齐述一遍,外殿便报兵部司城郎中铁江奉尚书孙业清令有军报上呈。
妫语一皱眉,只叫喜雨接了,并不亲自传见。知云在旁瞧得明明白白,只不作声。
知云,近来公主怎样?
回皇上,公主虽是啼哭,但已比之前好多了。由奶娘带着并无什么要紧。小王爷也时常去看她,陪她玩耍。
小成王与公主感情很好?妫语目光深沉地转向窗外,柔和清艳的侧脸没有半分情绪外泄。任是无情也动人。
......还可以吧。知云答得出乎意料地模糊。
妫语回过脸来一笑,恰似春融冰河,一声轻脆,便是暖风袭袭,绿了春草,红了娇花。上次刑部怎么判的?
知云闻言也松下语气,笑嘻嘻地回道:挨了五十记板子,三天没能下得了床。
妫语微哼一声,才五十板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了?
知云苦下脸,施大人门下可是严刑厉法呀!个个都铁面无私得很。
铁面无私你还会只挨五十个板子?妫语轻嗤,随即又朝他看来,暖意洋洋,这几日已好了吧?
知云眼珠子一转,笑答,是大好了,多亏了长光送来的滇云白药,简直神了!
妫语睇他,你是越来越刁滑了......
启禀皇上,兵部郎中段辰段大人求见。
传。妫语敛起笑意,知云一躬身,退在一旁。
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段辰向来对于君臣之礼极为注重。
妫语一手轻抬,示意他起来,孙将军的伤怎样?
段辰将袖口捏了捏,躬身答道:回皇上,将军复元良好。
嗯。妫语点点头。
段辰见机由袖中抽出一本奏章,高举呈给喜雨,皇上,臣有一本,奏请皇上御览。
妫语接过细看,段辰已在旁申奏:今天下虽平,然外患猖獗。兵者,国之戍卫也。必行精兵方能强国以抵外侮、捍富庶。故臣窃拟之三:
其一,宿卫之制当更。凡当宿卫番上,兵部以远近给番,五百里为五番、千里为七番......若简留直卫者,五百里......军分隶十二卫,总十二,为六番,每卫万人......
其二,招兵俑。臣以为可择下户白丁、宗丁,强壮五尺七寸以上者。若不足,则兼户八等五尺以上。皆免征镇、赋役,此是外州县招兵,可由兵部及州、县、卫分掌之。为抵匈奴之骑射骁勇,可于兵中择材勇者为番头,熟习弩射,以试录取,建骁骑营。
其三,购马之制。臣以为当由安平府专设马市,大批购入,并择优育后,精草食之......
段辰洋洋洒洒地说下来,将碧落兵制的缺漏都来了一次重整,妫语边听边看边想。此议甚好!国之为强,民富、兵强,二者不可或缺。想得好!
她拿着奏本又看一遍,目光长远,若按此行,不出三年,碧落之兵当精。段辰,想得不错!现在最缺的就是你这等目光长远的臣子。
段辰一躬身,皇上过誉,臣不敢欺瞒皇上,此议乃臣与孙将军共同商讨得之。
孙 须?于军政方面他倒完全不似平常的大手大脚。段辰说是合议,但奏本所署却只一人,其中缘由自不必明言。妫语神思略转,便知晓必是由旁人提点过了。而那人是 谁?妫语淡淡一笑,回去知会一声孙须,说朕还等着他练支虎狼之师给朕瞧瞧,要他好好养伤,为国珍重。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建营,购马一事先暂缓。 此事须得与户部好好商讨,但征兵一事,他怀南军可先行,立个样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