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水天愈听,面色愈正,到最后,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左明舒,好一会儿才道:小侄谨听世伯教诲。
呵呵呵,水天,看来皇上眼光不错。
萧水天抿了口茶,世伯,小侄这次也是替太傅大人来的。
左明舒眉一挑,精锐的眼明明有什么闪过,却只是笑,仿佛那笑容从来就未改变过,世侄这是在考验老夫啊!
小侄不敢。萧水天面色一正,压低了声音才道,世伯,小侄这次的确是带了太傅大人的意思而来,当然更带了皇上的意思。
左明舒笑意一敛,眉心不自觉地转出一抹深沉,那,依你在朝廷里看到的,现下当真是二虎相争么?
不 错。萧水天坦言,继而深深地看住左明舒,世伯,小侄本来还在怀疑,但一等到了瀛州,小侄就隐隐觉得,平将军的死,完全是世伯传递给朝廷,呃,或者说皇 上的一个讯息了。平执原的死是何等大事!既然要作,就必定谋划周密,断不会流出死因不明这等粗漏得近乎荒唐的讯息来。所以,这只能是麟州有人想要朝 廷里派个人过去。而如果这人是左明舒,那一切就对上号了。
你说的不错。左明舒啧了啧唇,回想起那一次女皇召见情景。
......左长史,如今三藩初平,百业待兴,我承继先皇遗命,常常忧怀国事,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开创一代盛世气象,让百姓安居,让人才得显,让四海呈平,让宇内成祥?长史是当年的三才之一,可能告我?......
水天,闻党与麟王有染,你自知之......
是。萧水天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左明舒看在眼里,你是想问,闻党是否与匈奴,也通过麟州密谋?
萧水天沉重地点点头,正是。小侄怀疑闻府与匈奴有所往来。
只 怕八成就是。左明舒一下站了起来,在房里绕着圈子走。他要借助麟州的兵马,但麟州的兵马是不能随便入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救援瀛州。而要时机凑巧,就 必须瀛州有适时的危急;唯一的可能就是匈奴派兵。如此一来,皇上便是不肯放孙须,那也是一招死棋了。到时里应外合,皇上毫无胜算。
怪道他们对于平执原之死并未大张旗鼓,还以闻诚作为人质,滞留瀛州。萧水天看向左明舒,眼神晶晶点点,犹如星辉。
左明舒淡笑,唇边的髭须亦跟着弯翘,麟王当然是想坐大一方的,而且他还想把瀛州也纳入他的辖区。
那,世伯,侄儿斗胆问一句。如若那匈奴真的来攻,麟王会怎么做?
守。然后向皇上请援派兵相救。左明舒答得极为理所当然。
果然如此,这是把女皇逼到尽失民心的路子上去啊!敌军来攻,朝廷有兵不派,这是卖国。如若此时闻党起而叛之,只怕也能打上顺应民心的旗帜了。那皇上就没什么法子了么?
左 明舒朝他看了眼,沉吟了会,办法不是没有。关键是看动作够不够快。如果皇上能赶在闻党勾通匈奴之前就将他们一网打尽,那自是无事,麟王孤掌难鸣,自也不 会生事。不过照现在看来,这个主意能行得通的可能性极小!闻家的心太狠,也比皇上来得'敢作敢为'。他回过身,看着紧合的窗台上被沾湿的纱纸,语气冷然 地问道,皇上肯卖国么?
这......萧水天心中一愕,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所以,皇上来不及!左明舒一叹,那不如就出来吧。
世伯此话怎讲?
城内被围,不防出了这个圈子,至少还是自由身。到时民心所向,如能妥善处理麟州的问题,以及利用匈奴之兵,那么,一切就有转机了。
多谢世伯!
不用谢我,我不过也是在还一个人情罢了。左明舒淡淡转开了眼,细长的鱼纹似是刻在眼角一般,那么深,记载了许多沧桑。
一个月后,萧水天终于步上回程。已是谷雨时分,天终于放晴,四处漂散着雨后泥土的潮湿气,让人嗅着心旷神怡。田园里一片青青,时有采桑女采桑养蚕。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萧水天索性将车帘撩起悬着,一时暖煦的春风便扑面而至。路边俱是农田,有劳作的成人壮丁,亦有玩耍的孩童。几个孩子站在道边看着他的马车驶过,手拍手地唱着:谷雨麦结穗,快把豆瓜种,桑女忙采撷,蚕儿肉咚咚......
萧水天不禁微微一笑,但转瞬便即隐没。如此盛世太平,却怕是战祸即至......他叹了声,将一封印着麟王印信的密函捂在胸口,缓缓合上眼。他得快些赶回天都了,愈快愈好!
再驶快些!如能在日落之前赶到陈州,我加你钱!
好咧!大老爷您可坐稳啦!马夫长声一吆,刷地一鞭下去,车立时飞驰起来,疾行的颠簸带起黄尘,将那副青青麦草的田园转瞬抛在后头。
许落野、郑冠元、贝重湖这三个的位置要动了动了。妫语看着手中的折子,头也未抬地吩咐着。
是。臣已安排妥了。岳穹将一本中书令的官员请调的本子呈了上去,臣以为当前主要是在天都,天都府尹这一职可不能再让闻党的人做下去了。
你觉着郑冠元不错?妫语点了点头,不错,就这么安排吧。呃,对了,岳穹,你对于刘郢华如何看?朕好像听说,闻党近日与昭南王走得颇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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