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梦魇着了?孙预绞了块热帕子,一手轻轻拭去她额际的汗,一手拍着她孱弱的肩背,一下一下,荡着安心的节奏。
妫语回眸朝他愣愣地看着,蓦地靠入他的怀中,感觉孙预的温热的手臂环住她,她才闭上眼,如果我死了,你会永远记得我么?
孙预眉头一紧,将她的手牢牢攥在自己掌中,那种冰凉的触感,如同一股阴郁的不祥之感渗入他的心里。说什么傻话!你永远活着!好好地,康康泰泰地活着!
妫语浅笑了一声,闭上眼,靠着他不说话。良久,她才仿似想起什么似的,那个清绮......
孙预眼锋一冷,绫迟!
妫语怔了怔,想起那双清媚的眼中那种冷静的疯狂,她默了半晌,终于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便不再出声。
启禀皇上,众朝臣在车外跪请金安。喜雨的声音由车窗外传来,让里面的二人眉宇顿时一拢。喜雨到了,那必是所有的随行大臣都到了。方才心急,倒是忘了顾忌初到的朝臣与将士。
妫语一想,立时就要起身,奈何身子仍有些疲软,孙预上前一扶,只觉触手湿软,便拦住了,这一身冷汗不能叫风吹了!戍地不比天都,便是夏日也有寒气。
妫语一想也是,便又坐了下来,朝着车外轻道,叫他们不必挂心!朕无事。
是。
过了会儿,妫语忽听得车外哗啦啦一阵响动,接着便是王象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臣等救驾来迟,致使皇上贵体轻涉险境,臣等死罪!闻知圣上凤体违和,臣等心实不安,望乞探视。
这便是不放心!妫语与孙预互看一眼,知道这不见是不行了。喜雨,你跟他们说,半个时辰后,到永治军营,朕有话要和他们说。
是。
这一声落,只听得一声驾,马车便动起来,直往永治郡守府驰去。
半 个时辰后,妫语已换上一身正服,翟衣戴绶,以深青色织就的襟领暗绣金云龙纹,翟纹十二等,间以四合暗花、如意云纹,与深青中单、深青蔽膝、青袜青臾相佩, 腰间一挂双龙纹金绶带,佩玉双块,玉绶环。登上点将台,妫语沉祥的面容是如此冷静而从容,举手投足间俱是气度高华,如仙人一般。如此威仪,自是令整个永治 的军民都有一种臣服的不自觉。
岳穹等人见着女皇神态自若,并无什么虚弱之姿,心头都略略一松。这当口,皇上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其 实妫语此行并非想安排什么,只为安心,安两路人马的心。其一,自是被隐瞒了许久,却又忽然得知遇险的朝臣;其二,则是永治被平凯新压的将卒。后者是关键! 平凯是后辈,虽得其父之威,然毕竟年轻资浅,特别还拿了闻诚的水师旧部。这一处上,如若安抚不够,那永治就易起变,永治一变,麟王自然也会跟着来了。如 此,现下好不容易抢得的先机将悉数失去。
将闻诚旧部押上来!
话起音落,营中军士便已押着五花大绑的七个闻诚旧部上前。
妫语缓缓扫了眼众将,走至台缘,将士们,我们这里辛苦打拚,终年戍守边关,为的是什么?保家卫国!然而,却有人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国家、私通敌国!
皇上冤枉!末将等报国杀敌,未曾与匈奴有丝毫苟且,请皇上明鉴!被押的旧部里有一名曾任军事参谋的猛地站起来大喊。皇上,闻将军率我等把守边关近四载,心系塞防,无一日懈怠,也曾历次打败匈奴,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呀!
这一说,永治的旧部将中倒有半数在那儿悄悄议论。妫语冷目扫了眼,唇角逸出一抹冷笑,朝知云看了眼,知云会意,立时捧出闻诚的调兵符令,到台前示之众人。众将色变,军中视符令重逾性命,俱是小心珍藏,不容遗失。
妫 语将此牌接过,在手中轻轻触抚,此符令是在泷水郡外,由一名小兵身上搜得,与此同时,还有一张泷水的防卫军图以及闻诚私通番敌的信。证据确凿,不由得朕 不办他!妫语将面容一黯,众将知道,朕本出闻家,闻诚是朕同胞之兄,处斩他,朕比谁都心痛!然,于国,他通敌卖国,是为不忠;于永治军民,他惘顾民 命,是为不义;于家,他背弃先祖之训,是为不孝;于职,他玩忽怠守,是为无能。如此一个不忠不义,不孝无能之将,朕唯有割骨肉之情,为国诛之!所说所 列,闻诚时常出入'千金堂'也俱是永治百姓咸与知晓之事。一时也由不得众将再生疑虑。
妫语利目扫过在押的闻诚旧部,语声阴戾,经逆贼招供,查证属实,将此七人尽皆斩首示众。
皇上万岁万岁岁!
妫语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平身,水师都督阮风听旨。
末将在。
你所部水师,驻于清月湾,一有变故,朕赐你临机专断之权。
末将接旨。
启禀皇上,麟王使令求见。
传。正在妫语意料之中。麟王定是见永治之事如此出他意料地叫朝廷安下,再加上水师五万驻于清月湾,便不敢轻举妄动了,甚至连朝个面,他都要谨慎行之。也好,眼下,她也不想骤然就与麟王对上,毕竟左明舒还未见上。
臣麟王长史左明舒参见圣上,臣迎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左明舒一身淡青色的官服,一如往昔般冷锐而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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