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预心中止不住一阵阵发凉,她在乱动,他只能以手紧紧扣住她的手,但触肤只觉一片冰凉,竟已无半分温热。他转而瞪向巫弋,却也只能是在一边直瞅着发呆,在看 到巫弋浓重而化之不开的忧急之后,他只觉得心头一点热意也无,人呆呆地着,口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唯一能做的,似是只有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 住,永不放手。
快点让开!沈磕仪在帐外嚷着,这是给皇上瞧病的!你再不让开......
沈姑娘,里边请。喜雨听到声音,立时出来将她以及她身旁被拖得气喘不已的老者迎了进去。
沈磕仪一入帐,瞧见里头人人傻愣愣地,知道不对,一把扯了身后的老者出来,快看!快看!
那老者直顺过几口气,方才有余力瞪了沈磕仪一眼,他上前朝巫弋淡淡行了个礼,让老夫瞧瞧如何?言语里,似有七分自负。这话让帐内所有人心底都腾起一股希望。孙预一听此话,心中陡然一喜,似是整个神志突然醒过来似的,连忙挪着身子让开,只是手中不放。
老先生请。巫弋见他颇有几分道家风骨,知道必有真凭实学,便侧身一让。
那老者瞧了瞧孙预,先把手放开吧。
知云抢在头里道:老先生,皇上她手一直乱挥......只怕......
她肤凉如冰,你等温热之手触她,令她感于灼烫,自然要挣扎,放开片刻,待老夫施几针,自然平静。
孙预见他未诊已知三分,心中不由欣悦,连忙将手放开。
老者上前,先从一侧的药箱里取出一针囊,挑了几枚特别长的毫针,在妫语头部以快手连刺十三枚,其间有几处针以粗,有几处针以细。巫弋在旁瞧得心中大惊,知晓此人医术高绝,不由心神一松。
那老者连施几针之后,待了半刻,便将针取下,此时瞧妫语,已略略回复些血色,人亦平静下来,不再呓语不断。孙预与知云等人互看一眼,心下微宽。
那老者见其平静下来,这才着手切脉,这一诊便诊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罢下。众人心中忧急,然而那老者却只是锁着眉目不说话,似在思索什么,良久,方才啊了声。
怎么样?众人不由异口同声。
老者朝他们回望了一眼,搔了搔脸,呃,这个病有些麻烦,病灶极深,又拖延了那么久,元神虚损,精血亏败......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到底能不能救?沈磕仪急了。
呃,这个让老夫再回去查查书,查查书。说罢他也不理众人的怒瞪,只是低眉瞅着闭目躺着的妫语。
巫弋忽然从身上掏出一张纸,老先生,此是'绝尘纱'的配伍......
老者一手夺去,细瞧了瞧,便又递了回来,要在十年之前,解毒没什么难的。可如今其毒累积,伤气伤腑,关键还在能不能养。老者说罢,忽地立起,还是先查些书。啊!对了!这病三个月内还可一缓,我这里开张方子,你们先给她吃着,保准三个月内平安无事。
孙预一把拉住他,那三个月后呢?你真的能在三个月内找到解救之法么?
老者望着他沉吟了会,才道:老夫尽力,但是......生死有命!他吐出这句话,便起身走了。余下一帐诸人,心事重重。
沈磕仪恨得将牙咬得咯咯响,骂道:这老混蛋!就这么跑了!她回头朝众人一摆手,道,你们放心!三个月之内,抬我也会把他抬来给人治病的!
众人不语,只是瞧着孙预缓缓将人抱在怀中,一语不发。沈磕仪瞧着瞧着,眼便红了,偷偷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心中定下主意,便是把所有人到的地方土都给翻了,也要找出能治的人来。当下,她也不多说,只是出了帐,将消息发出去。
妫语恍然如做了个梦,幽幽醒来,却见孙预直睁着眼一愣不愣地瞧着她。她只是一张眼,便对上孙预专注得近似痴了的眼神,密密的流转出一抹近于悲哀的深沉,情钟意坚,是那样深,也是那样沉。
妫语心头有些发酸,只想好好抱住他,好好抚平他眼中的伤痛。她绽开最为动人的一笑,虽有些苍白,却也似能一瞬间敛尽八月秋光,明澈澈得摄人心魂,孙预,等我病好了,我就嫁给你!她说得好不欢欣,有些绵软的身子轻轻靠入孙预怀中。
好!好!好......孙预紧紧抱住她,眼中酸胀,泪意是怎么也忍不住,喉中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连那一声好也似石磨碾过一般暗哑。几生几世,他都娶定她了!
对于闻氏,妫语先是劝降,招之不得,便即下令围城。一切按部就班,似是稳稳行来,沈磕仪讶异了半晌,才问,你怎么那么平心静气?自那日桃居老人诊治之后,妫语倒的确未见虚弱之态,依旧行事决断,未见当日之症。众人心中都微有些心疼,但摆到妫语面前却都是笑脸相迎。
妫语手中正端着药,便一气喝下,漱了口才答她,如若真没个安排,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猴子耍把戏,总也要有个制着才不至于无法无天。她顿了顿,想起一人,甪里烟桥怎样了?
哦,差不多快好了。只是浑身的伤都痛着,没日没夜的叫唤,有些烦人罢了。
那......何秉的遗体安置妥当了么?妫语说到何秉,语气就有些沉,她还清楚记得,那日召见,何秉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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