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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元州盐案在天都造成的风波,木清嘉来到乌州时,也对这盐业多关注了一些。就在年前,他出任元州盐通不过短短几个月,但对于元州官盐,仍是留下了颇多印象。
紊乱!几乎乱得一塌糊涂。而对于乌州,这个自小长到大的地方,他经由这些年的宦海生涯,知道的就更清楚了些。
官盐屯积,为的不是边役,而是私利,即便是卖于商家的常股,也多是官家自行分红,上于朝廷的,有些甚至还只是个半数!
都转运盐使,庄怀……唔,木清嘉看着手中的公函,心中琢磨。庄怀……虽说是同年,但他与此人并无交集,记得庄怀曾在台谏院任过官……并无政绩。其实那个时候也的确难有政绩,毕竟刚好是闻氏起乱的时候,连正卿何秉如此铮铮铁骨都遭毒手,想他一介年轻士子,定有种种胁制。
唉!想来自己也是幸运的,先皇……将他保护得很好!远离了天都,等于远离了那场血腥,他,其实比随军出征更为安全!想起先皇,木清嘉总有一丝感怀,能让恩师如此感佩的先皇呀,居然在如此芳华,正值碧落待兴的时候……天不假年!
“大人,先去府衙么?”一名侍从在眼角扫到官道一边的界碑时,勒住了马。
木清嘉也勒住了马,招头朝这个离了三年有余的故乡满满地看了一番,不由呼出一口气,“不必了。”
“那大人先去驿馆是吧?”侍从忙要从行囊里翻出官凭,却叫木清嘉一手拿住。“大人?”
“呵呵,不必了!青岩,你还没来过乌州吧?不必住驿馆,你就与我一同回家看看吧!”木清嘉爽朗地一笑,勒马缓行。马蹄的特特声在这秋叶满地的道边分外清脆。
侍从一愣,随即想起,“啊,小人忘了!大人原就是乌州棋安人呢!”
“呵呵,待会儿就带你去这乌州的小城晃晃!”
“呵呵,小人打小在原州长大,对这江南还真是头一回见哩!”
“那倒还真是不同的风光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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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笑了一阵,渐近棋安城门,一入城,二人便下马款步而行。乌州本是江南富庶之地,稻米锦绣之精良,是举国相闻。因这份精良,乌州还云集了各地商贾,商贩往来,给这棋安更添几分繁华气象。
木清嘉将马绳交给侍从,自己先入一家锦缎铺子,“三表叔!”
“咦?啊!是清嘉啊!你怎么来棋安了?恩假么?”正检视着伙计做活的店老板应声回头,一瞧之下不由喜出望外。“来来!让三表叔瞧瞧!哎呀,人瘦了些!”
“呵呵,劳表叔记挂了!”木清嘉温温地漾开一抹笑,朝四下里溜一圈,“近来生意好么?”
“好!好!”三表叔小心地将他拉到一侧,才道,“全都亏了你当上了京官!整个乌州的官都来巴结过,也给不了少好处!连官家都来我这儿买料子哦!呵呵,就知道你小子出息!”
木清嘉眉色微微一黯,只是笑着问:“他们的家眷也来买料子啊?”
“是呀!”三表叔笑得两眼弯弯的,朝木清嘉又拍了拍,“可不都是沾了我侄儿的光!呵呵,对了,最近还有一家大生意呢!”
“哦?三表叔又要发财了?”木清嘉眼神一凛,直觉想到布税。
“呵呵,你可知道泸州的‘季幽商行’想要大量采购我铺子里的乌锦哩!听说是准备远售到西域的!”
听说是采购,木清嘉暗暗松下一口气,面上又拾起原先那抹笑,“哦?远售西域?那定的单子一定很大!”他扫了眼有些忙乱的铺子,的确是一刻不得闲。“那商家可信么?”
“嗯!”三表叔不放心地又朝干活儿的伙计那边瞧了眼,骂了几句才又回过头来,“当然可信!人家可是有了百年商誉的大商贾了!很稳扎!而且这次还是他们总会亲自派人到南边来采购的。”
“是么?呵呵,那表叔可要好好把握才行啊!”
“那是那是!哎,好了!我回头得看着他们!你先去逛逛!晚了,今儿上我那儿吃饭去!你三婶烧得乌溪醋鱼可等着你!”
“哎!那清嘉先走了!”
木清嘉告辞出来,瞅了眼被一旁卖绢帕的小贩吸去眼神的侍从,不由微笑,“青岩!走!咱们去喝茶!”
“哎!好啊!小人正渴了呢!”侍从很是开心,便随着他走入道旁一家‘汇风楼’里坐定。
“啊!这茶怎么那么清啊!”侍从瞧着盖碗低叫了声,显是吃惯了重浊的北茶,对于这乌州的细茶很为新奇,只捧着茶碗看,“真漂亮!”
木清嘉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只一旁的小二马上应了他的话,“这位客倌是北地来的吧?呵呵,这南茶就是在清、香、味上做足了功夫的!不但上贡过朝廷,还远销过海外呢!近些日子呀,还听说要被贩去西域呢!”
“西域?”
“是啊!近些天来了泸州的一个大商家呢!叫‘季幽商行’!听说是响当当的角色,跑过西域,这次打算做锦绣与茶叶生意呢!”小二是个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没完。
一天之中三番五次地听到同一个名字,多少也会让人留心起来。木清嘉擎了茶盏沉吟了会,“季幽商行?”
“是呀!听说那总会还很细致,特意从总会派了人南下察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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