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天公不凑巧,因着王妃伤风小恙,王府妃子们进宫一事拖了再拖,好容易等到痊愈,不料即将动身的当晚胃里又着不适。原本一直坚持的正妃先进宫,末了到最后还是让张侧妃先行了一步。幸好在不是唯独她一个,而是施侍妾和殷侍妾一同跟进来,如此倒显得后进宫的王妃更为郑重些。
楚昂笑笑:早该来见你,只前二日朝政忙碌,分不得身。今日江南传来捷报,去岁的灾qíng已经过去,今岁桑农们风调雨顺,朕终于也可松口气了。
他把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微微阖眼,清贵的面庞上掩映几许倦容。
他对朝政的得心应手,得益于隐忍这些年的钻研苦琢。继位不过一个多月,便将朝廷上下处理得仅仅有条,让刚解禁的肃王府和庆王府都没有把柄可说。
裕王妃崇慕他,但也知道他虽然忙碌,在自己进宫前的头天晚上,还是抽空去景仁宫看了一回张侧妃生的小公主。
只是他既不说,她也不会去点破,便装作不知道的叫他喝汤。
从南边家里捎来的南海梅花参,海参里少见的好品种,我母亲记着你爱吃,特特嘱我留给你炖的。
皇帝爷这点和小儿子楚邹很像,有吃的便来兴致。略长的眼眸觑了那清甘的汤品一眼,便绽眉道:今儿还是好运气,一来就承王妃的口福。
裕王妃笑盈盈:哪儿呀,我进宫这些天,每日都给你炖着新鲜的,皇上几时来都能喝上。你不来,隔了夜的,我便叫孩子们喝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贴着他后头给他按揉肩膀。他的肩很宽很展,才二十八岁的年纪正处盛年,一切都叫她那般迷恋与陶醉。
那手白如玉脂,柔韧恰好,楚昂很舒适,便将她从后头拉至跟前,坐到自己的膝上。柔声问道:生气了?
他对人清淡,甚少这样温柔,但一放柔语气,便叫人致命。
王妃心就软,眼圈儿微微泛红:哪儿有不高兴,皇上瞎说什么?
一袭淡紫色宫装因着方才的扯动,微微绽开些许风景。楚昂低头瞥见,不自禁又动了想念。修长的指骨探入她衣襟,隔着内层蚕衣轻重佻挵起来。
江南小户出生的女子,没有多少的贵女大气,却天生有着一副不变的婉柔。生产了三个,身段依然娇纤不堪。
他是知道她怨闷自己对张氏的纵容的,但女人们之间的那些小肚jī肠他懒得去参合。
他俯身轻啄着她的唇,低语道:肃王府与庆王府虎视眈眈盯着朕出错,你晓得我行在刀尖,必是如履薄冰,不是有意不来看你。待忙过了这段日子,朕就册封你为后,这座坤宁宫,除了你,没有人再能般配。
王妃被他弄得难受,心里便又难以自持地渴望他,嘤声问道:那她呢?
楚昂晓得她说的是谁,并不上心地应道:王府侧妃按制应承贵妃之位你放心,该是你的都是你的,她永远也不可能逾越过你!
说着就抱着她往内殿chuáng榻边走去。
宫人们连忙速速移步退出去,轻声拉上帘子。
成亲十三载,虽已是夫妻共榻多年,但两个人依然十分默契。分开一月余,彼此之间因着这短暂的生疏而融入了生涩的贪婪,年轻的皇帝爷楚昂就像一只困shòu,很快把王妃dàng去了崖山海角。
王妃不能自持,只是勾着他jīng长的腰身随波逐流。
但她心里其实是有些酸的,分开这么久,按说他应该很快就结束,但他第一次就这样勇烈和持久,她便猜他去看望小公主的那次,是和张侧妃有过的。那个骄矜的女人一旦见着他,哪里还舍得轻易放他走。
但她爱他,只有她,才是陪着他在最初战战兢兢的少年时代一路熬过来的。他所有的心路历程,没有人比自己看得更清楚。如今他终于荣登大宝,她岂会轻易把他舍出去让给别人。
楚昂,她叫他名字,努力地贴合着。楚昂察觉到她的奉迎,亦有意给她更多补偿。
帷帐内声声沙绵,宫人们隔着帘子站在外头,只是充耳不闻。
天空渐渐灰暗下来,紫禁城进入了夜晚,但里头却持续着并没有结束。楚邹在皇兄处吃够了点心,回来的路上抓了只小壁虎,尾巴一甩一甩地跨进殿堂,准备缠娘亲给自己讲故事。
桂盛斜眼睇见,连忙冲他嘘的一比划,轻声劝道:殿下今晚还是移榻大皇子那边吧。
楚邹侧耳听了听,听见内殿里头的动静,便乖乖地拉着小顺子往白玉阶梯下去了。
每当父皇对母后好的时候,他总是有着一种大义凛然的欣慰。
第10章 『拾』皇储有意
楚昂刚柔并济,让天xing淑婉的裕王妃防无可防,他似是要叫她即便不qíng不愿,最后也终把心中的郁怨化去。这是他处理内院妻房们惯用的一种手段。
皇上王妃承之不住,频频唤他名字,他置若罔闻,忽而便扣着她从云端渡去了渊海。
偌大一个殿堂静悄悄的,只余下二人深浅jiāo织的呼吸。看见廊角上亮起灯盏,竟是一直从傍晚忙到了夜里戌时。
裕王妃越过丈夫宽展的肩膀向窗外瞄了一眼,羞赧而无力地捶了他一小拳。
此刻的她双颊嫣粉,红唇樱樱,仿若少女娇俏。楚昂看着可心,一边温存着她,一边匀出一手把帐帘扯下。顿时chuáng帐内便好像与世隔绝开来,他把两个人拘在一方薄锦被下,轻勾唇角:方才那小子来过。
你听到了?裕王妃把头埋在他颈间,双手环过他jīng悍的腰肢,贪恋这样全然拥有的光yīn。
他亲了亲她头发,这会儿没有了刚才的狠,只是一种清贵的柔qíng。应道:唔,被桂公公打发走了。都说儿子是娘亲的小qíng人,你这儿子倒是粘你。
裕王妃佯嗔:你不也一样,当夜头也不回地把他抱上马背就走,最要紧的关口放不下的还不是他?那小没心没肺,我看就他最像你。
楚昂忽然含住她耳朵:若是立他为皇储,你怎么看?
裕王妃讶异一怔,也说不出来是高兴与不高兴,喃喃道:皇上为何忽然说到这个?祁儿并无过失,一直用功努力,朝中声誉也好,倘若另立幼子,只怕有违祖制,也容易伤到孩子们的心。
楚昂不置可否,默了默:那此事便暂时搁置,太早册立皇储,倒还叫兄弟之间生了qíng分。择日让楚祁和楚邝搬去清宁宫,立储之事日后再议。
清宁宫是某种意义上的太子东宫,只不过因着这几十年的空置而失了用处。楚邝是张侧妃生的二皇子,现年七岁,如何却叫他与祁儿同住?
裕王妃秀眉微蹙:怎的邝儿也去,可是她与皇上提的?
楚昂闻言略有愠色,却不想破坏此刻的融和,便只作淡漠道:按祖制,七岁上的皇子不宜再与母妃同住内廷。清宁宫环境清幽,适宜读书养xing,在皇储册立之前,朕的皇子们都会住在那里。
王妃望着他:主意是不错,但大臣们岂能容你拖到那时候?
他却dòng悉她的不安,炙热的气息喷洒她耳畔:他们容与不容又能耐我何?如今朕是皇帝,一点儿家事还做不了主么?说着,俯下薄唇,沿着她秀致的锁骨徐徐往下,停在山花之处:你不高兴了?这是朕的主意,与她无关。待过上些日子,再聘讲官在撷芳殿教习,你的邹儿也去,也免得再怨朕疏于管教。
他这样俯视着,长眸间的鼻梁便显得尤为英挺。拱得她难受,忍不住把身子迎起来:皇上既这样说,可见嗯,是已经定好人选了?
翰林院学士方卜廉学识渊博,为人刚正不阿,可担此任。至于武学,朕的意思是楚昂的眼前掠过进宫那个雨夜宋岩端正的面孔:委任东平侯府大公子。对了,朕上次命去老宁王府道贺,可有探得甚么口风?
到底与皇上的母后是姐妹同根,语气里透露出是维护皇上的。他手上不停,裕王妃声音娇娇切切嘤咛。
楚昂更添了几许志在必得的冷芒:东平候府这些年因为朕的关系,其间隐忍的滋味必定也是艰难。过几日你宣召他夫人进宫,据说皇兄驾崩那天晚上得了一对龙凤胎,你叫她抱进宫来看看。
才刚生呐,现在就看,看能出什么。但他这样说,却叫裕王妃心中踏实下来。
皇上这番话的言下之意是要补偿东平候府,而若重新启用东平侯府的话,宋家在军中便有了势力。皇上叫自己看他家小丫头,无论是给楚祁看的,还是给楚邹看,将来总不离自己所出,东宫之位早晚还是自个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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