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柔的裤子还没抽上去,手掂着他的小鸟儿玩。很淡定地问小麟子:你会站着尿吗?你不会,所以你是个奴才,没资格叫太子爷护着你。
小麟子眼睛盯着宋玉柔健全的小鸟,一眨不眨:你打翻了。
我没打翻,是它自个翻的。宋玉柔加大了点嗓音。
两张酷似的脸庞,小麟子也不甘示弱:它没有手也没有脚,就是你打翻的。
宋玉柔见反驳不了,也就不说了。两厢对峙了一会儿,又嗫嚅着唇角道:其实是你打翻的,你和我长得一样。刚才站在这里的是你,但你误以为那个是我,其实是你自己来着。不信你过来站站就知道了。
他白净的小脸上都是诚恳,小麟子就只好晕乎乎地走过去站着。宋玉柔扶她在原地站好了,出门前不忘叮嘱道:你站着不能动,小心尿渗到鞋子里要长癣哩。
狭巷官房里静幽幽的,忽而几只大头苍蝇飞进来,绿莹莹地在耳畔打转。小麟子耷拉着脑袋屏住呼吸,眼看那屎尿huáng水就要蜿蜒到脚尖,这才是吴麻杆儿给她新做的腓腓靴子,腓腓是上古神shòu,身披鬣毛,长着一条白色的尾巴,据说养它的人可以无忧。吴麻杆儿爱gān净,弄脏了回去得挨揍屁股的,她左右瞅瞅就也溜达了。
傍晚的坤宁宫场院下,弥散着桂盛吊尖儿的太监嗓子。桂盛叫人把各个门堵住了,他的手指头上包着纱布,被蜘蛛咬得三个指头搭半个手面都扑肿起来。说官房里头的秽物一准是小麟子那小混蛋gān的,今儿不把她逮着了他就不姓桂!
太子爷母后和李嬷嬷陪长公主去御花园赏花了,坤宁宫里没人帮衬,小麟子躲在自个的小尿桶子耳房里,身板儿用力顶着门,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孙皇后从御花园回来,听小路子一汇报,便踅去耳房外敲门。敲不开,孙皇后把窗棱子一扯,里头正秘密地gān着坏事哩。矮凳子上放着两灌水,一灌已经喝得见底儿了,尿不急站着尿不远,得崩饱了才能像宋玉柔那样dàng气回肠的撒尿。应该是措不及防被孙皇后发现,吓得小裤子啪嗒掉下去,孙皇后便隔着窗眼瞥到了她的小花瓣。
她犯窘儿,连忙地用袍子盖住:我我没有蛋蛋。
孙皇后抿嘴嗔笑:晓得你没蛋蛋,出来吧。尿淋湿了,拿你太子爷小了的衣裳给你换换。
那屎尿桶子谁打翻的,一定不是小麟子,因为打扫的时候在地上捡着了个刻鸾样的月牙玉佩,双生子通常才用这种半面的月牙儿,一定是宋少傅家的那个小子。
那段时间偏殿狭巷里味道散不去,连惯是味蕾挑剔的李嬷嬷都改吃御膳房的了。
等到十一月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孙皇后与永和宫的施淑妃又传来了怀孕的消息。光yīn在紫禁城的墙根下游走,每一日都不同又似乎都相同,这五年时光就好像一如从前,内廷静谧,一派喜庆祥和。
第67章 『陆柒』他出宫了
一场厚雪将世界尘埃洗涤,眼目望过去红的墙更红,蓝绿的檐画更清晰,把一座二百年的老皇城妆点得焕然一新。
巳时的坤宁宫前,太医院杨老大夫手提柏木药箱,与侍从一前一后踅上落雪的台阶。
正殿的三弯腿罗汉榻上,孙皇后膝覆薄褥半倚半坐,周围静悄悄的,宫人屏气噤声。杨老大夫把好脉,撩袖子下跪:恭喜皇后娘娘,脉象流利,如盘走珠,一切安好。
气氛就如一下子松弛,宫女奴才恭喜道贺。楚昂立在一旁,爱宠地揩起孙皇后手腕:总是手足清凉,不知是否有影响?
杨老大夫应道:恕老臣直言,有是一定会有。以娘娘之体质本不易再怀上,既能怀上则必是气血安泰,但得好生静养应无甚大碍。
这都得益于李嬷嬷的调养,自从帝后和好,李嬷嬷便有意无意在孙皇后的汤羹中添加了暖宫食材。这一胎虽得的偶然,其实却也是早有预谋出自楚昂的预谋,他心心念念耕耘,想要再弥补孙皇后一次,孙皇后躲不过也没必要躲。
听闻无碍,夫妻二人这才彼此一笑。许多的鸿沟终究要迈过去,这一胎的到来给了机会,便叫人不自觉地珍惜。
楚昂转身吩咐道:为免皇后被搅扰,近日各宫的请安便减为逢三逢七罢。
孙皇后笑盈盈,无可无不可:倒也没什么,去给永和宫里也诊诊脉吧。
永和宫里也传来脉象稳当的消息,内廷明暗皆是平静,一派肃穆祥和。
孙皇后召施淑妃过来坐,施淑妃着一袭绛色栀花对襟褙子,面颊上晕着红润,不像前些年那样青白。
孙皇后说:若是缺甚么,只管和桂盛说,没有不殷勤的。
说着,话有所指地瞟了桂盛一眼,桂盛如今被这个没什么手段却又绵里藏针的女人降得服服帖帖,闻言耷拉着肩儿讪讪发笑。
她语气这样淡淡,但施淑妃却知道这个孩子原是她还给自己的,低着声儿噙满感激: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什么都不缺,娘娘要保重身体。
谦恭地福了一福,带着楚湄起身回宫去了。
冬天的楚湄穿一抹兔毛团领小袄裙,衬得脸儿特别白净,小麟子杵在罗汉榻旁看,看得眼睛就转不动,想和楚湄一块儿玩。楚湄打小孤独安静惯了,可不觉得需要有伙伴,看一眼这个像女孩儿一样的小太监,每次都躲在广生左门外偷看自己,她已经发现好几回了,淡淡地看一眼,就牵着母妃的裙摆走了。
背影轻盈晃dàng,人都走了,小麟子乌黑珠子还在滴溜溜地看。
孙皇后嗔她:该剜眼睛哩,太监也敢这样打量主子。
小麟子赧红脸收回视线。
这小子过了个年,个儿又抽条了一些,秀气里头添了不少调皮捣蛋劲儿,和老四当年有得一比。又是痴迷过家家,又是喜欢看女人家上妆,先前孙皇后和李嬷嬷倒不是没疑过她xing别,但见她还喜欢抓蜈蚣掏蚂蚁,便也没有去深究。那天看到小花瓣,倒是了然了。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儿能收进太监堆里当差,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根本就是在宫里头生的。但肯定不是前面隆丰皇帝的,否则那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不可能在最后的时候不站出来邀功立位,有一个这样的帝王遗骨,后半生可是会好上许多。宫围里头那些隐秘事,少是少,但也不是没有,因此猜她必定是宫女和哪个侍卫偷怀的。
孙香宁后来有意无意地考问过小麟子,还未开化哩,对男女差别一窍不通,孙皇后也就不去点拨她,只吩咐李嬷嬷教她识字。不会用右手写,只会用左手,给用左手写吧,又总是把字画成图样儿。叫写个名字,那就是广字头的围墙围起个御花园,叫写个大奕的奕,写出来一准是一件斜襟的襦袄加一条马面裙。
大概用左手写字的娃娃脑袋里装的总是奇怪些,李嬷嬷也就不一笔一划循规蹈矩地教她了。给她看《百糙集》,每天翻几页,教她对着花糙的样子念。倒是记xing极好的,对老祖宗创造的文字也是充满崇拜和肃敬,小身板儿端正地坐在桌案前,给她指一段注解
桑叶清肺胃,去风明目。取经霜者煎汤,洗风眼下泪。同黑芝麻蜜丸久服,须发不白,不老延年。一段长长,她自己看着图形,糊里糊涂挨个儿比着字念,听李嬷嬷读上几遍基本就能照书上背下来。如此反复,不知不觉也就识得了一些字。
大概因着冬天的缘故,孙皇后这次怀孕,人是倦懒的。等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忽然下面有些漏血,叫杨老太医过来看,原是胎气有些不稳。因着孙皇后的体质,太医院是有些担忧的。楚昂抚着她微凉的指尖,便说:不若这个孩子不要也罢了。
孙皇后却不肯,晕开眉眼笑着说:来了便是缘分,皇上不要他臣妾自个要了。
生得是娇骨柔xing,骨子里却是好qiáng的,大概因着没了老五,又或是前番周雅那个孩子死了没jiāo代,便执意要再还他一个骨ròu。楚昂劝不动,只能嘱咐太医院个个担着脑袋小心伺候。
孙皇后整日在榻上静养也是无聊,gān脆放任小麟子锅啊碗啊勺的在跟前嬉耍。御膳房那帮太监晓得这小子得皇后垂青,也就把她当羊儿放养了,她早上过来学半个时辰灶上的烹饪技巧,傍晚过来识字看书。稚子朗朗的阅读声,唱歌儿一样回dàng在坤宁宫的殿堂之下,是叫孙皇后内心满足的,听着听着便沉沉睡过去。
楚邹怕母后冷清,每日也都会从宁寿宫过来看看。像从前还住在坤宁宫里时那样,把功课带到孙皇后的跟前做,母子之间并不需要许多言语,为着人能在跟前看到就可以。
他对小麟子出现在母后榻前的那些碗罐虫子是忽略的,这二年多早把她当成个脑缺的蠢奴才了,如今她肯识字倒是叫他意外。于是一张桌案上便坐了两个人,小男孩儿长到五六岁上,声儿渐渐便与女孩区分开来,她是那种夹杂着女气的男孩儿腔,咬文嚼字慢声稚气,每次他一来便特别卖力,想在他跟前证明自己也能读书识字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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