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你的身体可还好?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多灾多难,这些日子可把娘急坏了,若非陛下命我陪着姐姐在寺里还愿,娘早已回来看你了。”
她语气自然,带着焦急和关切,如果不是此时的慕子凌已非曾经的他,是完全猜想不出来眼前的这番表现,都是表演出来的,而事实上是,徐梓棋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致他于死地。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慕子凌垂着头,过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神情,一直过了许久,他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重新抬起头,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我的身体无事,让您担心了。”
他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徐梓棋为人一向小心谨慎,这些年来,对方都伪装得太好,几十年如一日,表面上对他嘘寒问暖关切至极,甚至比起对她自己的孩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他如果此时贸贸然指责徐氏,恐怕会落人话柄,于己不利。
“回来的路上,娘都担惊受怕的,生怕你真出了什么事情,幸好你无事,否则该如何是好。”
徐梓棋眼神一柔,脸上的神情带着三分庆幸、七分担忧,她伸出手想抓住慕子凌的手,却被慕子凌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片刻后,她的脸上便重新挂上笑意,似乎并不在意。
从身边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托盘,徐梓棋将其放在石桌上,柔声道:“这是娘特地为你炖的人参鸡汤,你大病初愈,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现在还热着呢,来,趁热喝下去吧。”
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鸡汤,慕子凌垂眸,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谦逊温和,“您有心了,只是我刚吃了药,半个时辰内不能食用任何食物。”若是吃了,只怕他会忍不住想吐出来。
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慕子凌用手轻轻地抚平有些褶皱的衣角,神情充满困倦,哑着声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屋歇下了,您舟车劳顿,也先回去歇着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石桌上的鸡汤,说:“这鸡汤,待晚些我再喝吧。”
往前走了几步路,似乎又想起什么,慕子凌的步伐停了停,思索一会,他便偏头对阿临轻声吩咐道:“替我送母亲回去。”
“是,公子。”阿临眉头皱了皱,却还是依言收住要跟上的脚,恭敬应声。
徐梓棋站在原地,看着慕子凌离去的背影,柳眉微蹙,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狠意,静默半晌,她才淡淡扫了一眼静候在一旁的阿临,轻声叹息一声,道:“罢了,你留下照顾凌儿便好,我自己回去就可,省得凌儿身边没了人。”
看着夫人他们离开后,阿临才端起石桌上的鸡汤,随着慕子凌的步伐,回到房间,他刚要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就听闻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这鸡汤,拿去倒了。”
“啊?”阿临低下头,看了看汤碗,茫然地眨眨眼,问道:“为什么啊,公子您确实需要好好补身体的。”
“莫问太多,去倒了。”慕子凌这回的语气带上了强硬。
“……是。”阿临没有再多说什么,乖乖地听话,将鸡汤拿到门外,找了个地方倒掉,倒完鸡汤,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看着手里头的空碗,歪着头,觉得今日的公子真的非常奇怪。
※※※
徐梓棋回到自己住处,便差人唤来了一直贴身伺候她的老嬷嬷,这老嬷嬷姓薛,害人的事,十有八九都是由她出面的。
薛嬷嬷来的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随着下人进屋。
“夫人。”薛嬷嬷在徐梓棋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个礼。
“嗯,嬷嬷起吧。”抬起眼眸,徐梓棋的声音很淡,“其他人都退下,去门口候着吧。”
其他侍者丫鬟便都躬身行礼,而后陆续退了出去。
待屋内只剩下自己与薛嬷嬷时,徐梓棋才抬头,神情早已不复刚才的温柔贤淑。她看着薛嬷嬷,言语似乎漫不经心,“嬷嬷,你是否忘了,在我离去之时交代与你的事情?”
“夫人息怒,”慌忙跪下,薛嬷嬷垂着头,解释道,“那日老奴确实是命人在香炉里下足了药,按理来说,那样的药量再加之以往积累的毒素,本该是华佗再世也救不活那慕子凌的……”
“可为何慕子凌那贱子还活得好好的?”打断了薛嬷嬷的话,徐梓棋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这……是那慕子凌当真命大。”薛嬷嬷嘴唇颤了颤,解释起来,“老奴千万万算,也算不到那日晚膳之时,由于慕子凌胃口不好,于是老爷便命厨子专门为他做了一道清炖河豚鱼……就是这道菜,缓冲了慕子凌体内的毒性,才让他得以活了下来。”这是她几经打听,才知道的消息。
“荒唐,一道清炖河豚鱼怎能救命?又非解药!”徐梓棋眉心紧蹙,显然非常怀疑。
薛嬷嬷脸色发白,继续为自己辩解:“本来老奴也不信这事,但几日之后,老爷就特地奖励了那做菜的厨子,甚至升他做了府里的主厨,夫人若是不信,可随意差人进来问一问便知老奴所言并非假话。”
徐梓棋扫了一眼跪在自己跟前的薛嬷嬷,心里料定她不敢对自己说假话,那么这便是真的?
紧紧咬着牙,徐梓棋的眼里放出了恶毒的光,她非常不甘心,为何那贱子有那么好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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