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燕帝竟然并未再因为自己的话而变脸色,沉浸于愤怒悲伤之中,而是很快恢复成原先淡然的模样,淮王眼中不由闪现了一抹难掩的失望,不过这抹失望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眼中藏着更多的,却是一股莫名的,幸灾乐祸的笑。
他自然想得到,他这皇兄,是绝对不会相信云景还活着的……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会信。
他只是想试一试,这么多年过去,云景在燕帝心中的地位是否还一如当年,没有改变。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时至今日,云景此人一如既往,还是燕帝心中不能被提及的逆鳞,但不论云景现在是生或是死,都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燕帝和云景之间,再也回不去当初!
对于燕帝来说,若是云景真的还活着,他求而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是惨;若是云景真的死了,那么他就是永远愧疚,无法舒缓,一生活在思念自责当中,也是惨。
这二者,不论是前者或是后者,都能够令淮王愉悦不已,让他的心理达到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
多年以前,淮王对贤妃林媛曾经倾心不已,痴心一片,他本来已经准备向先帝请旨迎娶林媛为妃,却不料燕帝先他一步,求得圣旨,抢走了林媛,纳她为妃,害他错失挚爱。
想起当年,淮王心中依旧含恨,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无法忘却林媛,但这种爱,更多的是求而不得的遗憾,因此,他后来的种种谋略,不仅仅只是想要皇位,坐拥天下,更还有,他想要得到林媛。
死死地盯着燕帝,淮王的眼神狠厉非常,他看了一会,忽然高声笑道:“我有罪又如何,无罪又如何,若是皇兄你当下便处决了我,没有我下令撤退,城外的五万兵马,依旧还在那里,只要约定的时辰一到,他们立即便会攻入城中,倒时京城生灵涂炭,百姓无辜遭殃,皇兄你便怪我不得了!”
他在威胁燕帝。
城外的五万兵马,如今是他的保命符,有这五万兵马,他就有十分的把握,燕帝不敢轻易杀他。
闻言,燕帝反复摩挲着扳指的手一顿,他的眼神也变了变,眸色暗沉了下来:“你是在威胁朕?”
“那又如何?!”
点了点头,淮王坦然承认,随后又自信笑道:“皇兄你该知晓的,即便是快马加鞭,来回一趟距离京城最近的驻军处尚且需要将近三日,如今到皇兄你的生辰只剩下三日时间,纵然你现在命人赶去调兵,亦是来不及的。”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冷笑了一声,又继续接着往下说道:“你若是现在就要杀了我,只怕到时,便无人能阻止那五万兵马了……那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的啊。”
低着头,审视了一番自己眼前此时自信不已的淮王,燕帝抿了抿唇,神情变幻莫测。
窥视帝位,甚至意图谋反,本是犯了帝王大忌,淮王本该被立即赐死,但淮王方才的话,确实是燕帝不得不忍下怒火,去思虑顾及之事。
如今盛世安康,百姓安居乐业,京城又是天子脚下,更是繁华不已,一旦燃起战火,恐怕生灵涂炭,何况兄弟内斗,更甚者,会引来外敌窥视。
虽然十二年前,由于云家的云琛、云景勇猛,屡次大败外敌,让他们这么多年以来,都还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始终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着中原这块肥沃之地,一旦让他们寻得机会,便会卷土重来。
到时,又要多增战火,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因此,燕帝的行事,必须是慎之又慎,他需要先确保城外五万兵马无法入京,之后才能来考虑如何处置淮王。
眼见燕帝只是看着自己,眼神藏着深深寒意,但却始终不见他有所动作,让人前来处置自己,于是淮王勾唇一笑,面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得意。
“皇兄思虑的如何了?”
燕帝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去理会他。
抬起一只手来,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然后又有些疲倦地摆摆手,淡声说道:“先将淮王押下去,暂时关往大理寺,派人严加看管,不得探望。”
“是。”
恭敬地应了一声,福喜又抬眸,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燕帝,随即便快步走出殿外,去叫来侯在外头的吕熙,让他把淮王带下去。
淮王被带走后,燕帝沉默了一会,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面,眼里寒意深深,面上更是阴沉无比。
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来,对福喜吩咐道:“即刻派人出宫去请来云琛和慕纪彦,还有,去一趟凌霄阁,将二皇子也一并请来。”
迟疑了一下,他又叫住了福喜,对他说道:“……云琛那里,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务必将他带进宫来。”
“奴才领命。”
躬了躬身,福喜应声后便连忙退下,中间没有丝毫停顿,马不停蹄地就赶往宫外。
※※※
凌霄阁内。
云景和燕文灏还在叙旧,慕子凌则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他们谈论,偶尔听见好奇之事,才会插上一两句,但他全程都是眼睛亮亮的,一点都不觉得无趣,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的。
看着他可爱的模样,燕文灏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一口。只是这会儿,不单单是云景在,暗二在,还有慕子凌如今的态度,都他无法迈出这一步,只能在心里想着,暗暗期待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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