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扶起了燕文灏,燕帝沉声道:“起来吧,你做的很好。”
之后,燕帝又往德贵妃看去,看她面色惨白,眼神却很平静,无悲无喜的模样,忆起这二十年的相伴,到底是有些感慨。
这会儿,似乎是反应过来了,本是站在德贵妃身后的几个老臣纷纷跪下,诚惶诚恐地不停磕头,说是他们一时被蒙蔽,糊涂了,请求燕帝能饶他们性命。
燕帝被他们吵得头疼,皱起眉吩咐福喜道:“统统带下去。”
福喜躬身道:“是,陛下。”
几个老臣被带下去后,燕帝的视线又落在了德贵妃和燕文远身上,表情淡淡。
知道大局已定,德贵妃早已然没了先前的泰然和镇定,她变得惊慌不已又惶恐不安,她战战兢兢地站着,此时对上燕帝的目光,双膝猛地一弯,直接跪了下去。
而一旁的燕文远,也没有了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定定地看着燕文灏半晌,眼里闪过不甘和愤慨,最终,却也知道自己再无回天之力,变得再无任何神采,只剩下一片浓郁的黑。
安静地看了他们一会,稍时,燕帝便收回了视线,他摆了摆手,寒声道:“三皇子燕文远,犯上作乱,贬为庶民,压往宗人府,其母贵妃,废去妃号,暂且关押至冷宫,再行处置。”
很快,德贵妃和燕文远便被相继被带了下去,他们离去后,燕帝便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他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燕文灏,道:“朕乏了,今日你立了大功,待明日早朝时,朕再做奖励吧,且先退下吧。”
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倦意,或许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这次,他确实觉得疲惫不已。
因此,他也已经再没心思去计较燕文灏为何会武,又到底瞒了他多少了。
燕文灏闻言,低垂着的眼眸一闪,片刻后,便从怀中掏出了虎符,躬身递了出去,道:“儿臣已经幸不辱命,这块虎符,还给父皇。”说完话,他又向燕帝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领着谢景钰和将领们,退了出去。
沉默了一会,燕帝淡淡开口道:“福喜,你去一趟冷宫吧,二十年了,是时候让她去向云瑶道歉了。”
“奴才领命。”福喜说完,有些担忧地抬头去看燕帝,看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关心道:“陛下,可要奴才去传御医来?”
摆了摆手,燕帝道:“不必了,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且下去吧。”
福喜听了,又看了燕帝一眼,然后躬了躬,退了出去。
德贵妃被三尺白绫赐死的消息传至皇子府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
燕文灏一夜未眠,此时听了消息,先是一怔,随即便挥了手,让那传话的下人退下去,自己则有些茫然地坐在房内,良久之后,忽然红了眼眶,又掉下了眼泪。
终于……终于替母后报仇了。
慕子凌亦是一夜未眠,这会坐在燕文灏的身侧,看着他落泪的模样,倾身去抱住了他,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尽情哭泣,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他知道,燕文灏实在是压抑的太痛苦了,如今这般大哭出来,倒也是好的。
尽情地哭了一会,直到外头传来福全的轻声提醒,燕文灏才擦了眼泪,又低头亲了亲慕子凌的唇瓣,起身去换上了玄色的朝服。
皇宫,太和殿。
燕帝坐在龙椅之上,低头俯视着下跪的一众臣子,他先是淡淡地提了一声昨日燕文远率领一些臣子逼宫之事,简单略过后,便重点放在了燕文灏率领兵马救驾有功的表彰上。
论功行赏后,燕帝又宣布了一件事。
昨日燕文远逼宫,燕文灏临危救驾之事,百官都有耳闻,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发表一番自己义愤填膺的愤慨,便被燕帝这会儿突然宣布的事,震惊了——他立了燕文灏为太子。
燕帝的脸色还有些憔悴,他一一扫过了朝臣的神色,又将目光,落在了本是皇子站立的位置,看着本是四人如今却仅剩下两人,叹了一声,低声道:“朕近来总感不适,御医言明,让朕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说着,他用广袖遮了下嘴,咳嗽了几声,才有继续道:“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朕静养的这段时日,便由太子担任监国,负责一切朝事。”
闻言,燕文灏有些诧异,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来,他仅是抬眸看了一眼燕帝,便又重新低下头,没有对此表现出太大的惊喜。
文武百官也是一震,皆往燕文灏看去,但见他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表情丝毫不变,于是不少老臣都露出了赞赏的目光,抚着胡须,满意地点了头。
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燕帝抬起手,示意一旁的福喜宣读圣旨。
福喜领命,走至前头,打开了手中明黄的圣旨,略显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和殿。
由始至终,燕文灏的脸上都没有喜怒,他听完福喜宣读完圣旨后,便拂开前摆,跪了下来,仰头注视着燕帝,掷地有声道:“儿臣领旨,谢主隆恩!”
看了看他,燕帝只是微微颔首,没再说话,之后,他便挥了挥手,疲倦道:“退朝吧。”
话毕,他就已经由福喜搀扶着,径直出了太和殿。
燕帝离开后,燕文灏便也跟着离开了,文武百官想向他道贺一番,却已然找不见人了。
燕文瑾从燕帝说起昨日的逼宫时,就一直迷迷瞪瞪的,到了宣布太子时,更是愣了半晌,现在好不容易回了神,却发现自家二哥早已没了人影,他一肚子的疑问没人解答了,于是鼓了鼓腮帮子,便急急忙忙地冲出了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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