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的眼睛明亮亮的,盛着天上的星芒一般。
江逸白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有这样的生活。
朝堂。
在西云长泽殿的每一天,江逸白都以为自己一辈子,只能活在那方寸之地。可容煜却对他说,他日后可以为朝堂出一份力……
“怎么了?”容煜看小孩儿眼眶红红的,不知是哪句说的不对。
江逸白摇了摇头,用手拭了拭眼角,道:“夜深了,眼睛有些涩。”
“这样……”
小孩儿还挺逞强,容煜笑了笑正准备出小厨房,突然被江逸白扯住了袖子。
“怎么了?”
江逸白看着他,仰头问道:“逸儿今天能和煜哥哥住在一起吗,偏殿里太空了。”
那地方很好,也很暖和,可是太大了,整个殿里只有永远都在站在门口不苟言笑的若水。
小孩儿怕黑是常有的事,容煜点了点头,拉住江逸白的手去了正殿。
阿四将雪梨汤端上,跟着两人一起去了正殿。
小崽子越发的有能耐,一个人住着整个偏殿都能让人觉得心疼。阿四有时候,也想过过这种可怜的日子。
·
晚上就寝时江逸白换上寝衣,先坐在了榻上。
地上的雪团子看见江逸白,也迈着短腿想上去。
容煜看了小团子一眼,伸手把它抱进了怀里。男人的眉眼很温柔,尤其是在他看看喜欢的东西时。
江逸白记得容煜酒后曾说过,一直想养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狗。
眼前这只,便是了,很巧合,也很有缘分。
“那日在明安殿与安阳侯说的话,你听到了?”容煜坐下的时候,问了一句。
江逸白点头:“去捉狗的,听见您在里头说话,就没想走。”
“和正门之后,不准人过去的。”容煜抱着狗,提醒了一句。
江逸白看着他道:“逸儿知错了。”
他知道前朝重地后宫中人不可踏足,可是容煜说话时的语气,其中的言辞,都让他不想离开。
容煜用摸过狗的手摸了摸江逸白的脑袋,道:“朕准你过去,以后想来就过来,但是要给朕说一声。”
“真的?”
“骗你不成,你这小东西越发无法无天了,朕的话都敢不信。”
“不敢……”江逸白淡淡笑了笑,心中软软涩涩的。他怎么敢不信呢,只是太过意外罢了。
“怎么了?”容煜有时候非常不明白,小孩儿是为了什么而笑。
江逸白看着他,摇了摇头,直接躺在了榻上。
枕头很软,床榻也很软。
容煜把小狗放在榻上。
雪团子迈着又短又肥的腿,爬到了江逸白的胸口,舔了舔他的脸。
江逸白抱过他,看着雪团子亮晶晶的眼睛。
“它很像你。”容煜躺下的时候道了一句。
“哪里像。”
江逸白觉得不像,这小狗看起来蠢蠢的。
容煜也没说出来哪里像,不过他就是觉得像。
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都很干净,也很柔软。
柔软,一个适合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词儿。
江逸白这么聪明,一定能做个了不起的文臣。
可是小孩儿仿佛并不想这样。
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变成利刃,化作锋芒,做他想做的事,拿回他本应该得到的东西。
夜色静悄悄,宣华殿吹了灯火。
这是江逸白许多年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长夜,这个曾经最害怕的时刻,变得安逸而又温柔。
……
第26章
春回日暖,六个春秋在一晃之间。
不长不短的日子,足以让许多本就摇摇欲坠的王权分崩离析。
马上的人披着战甲,墨色的披风飞扬在身后。
“十几日马不停蹄,陛下着急回去干什么?”顾云一连在马背上好些日子,这会子都快挨不住了。
“母后和梁相还在等着,朕想早日见到他们。”容煜挥鞭,枣红色的骏马疾驰在大道上。
“你的手……”看着渐渐远去的人,顾云摇了摇头,纵马跟上去。
这人,半点心思都不曾放在自个儿身上。
·
盛京一如往日繁华,容煜此去三个月有余,也不知宫里境况如何了。
远远看见不少人等在宫墙外。
十七八的少年身着月牙色长衫,立在朱红色的宫门之外。褪去稚气,俊美的面庞越发惹人注目。
清澈如泉水的眼眸眺望着远方,眺望着从天际边走来的身骑骏马的帝王。
“来了,来了!”一旁的银月高声唤着,伸手扯了扯明然的袖子,言语间是掩不住的喜意。
江逸白的眸光微动,一眼看到了容煜。
容煜翻身下马,见到江逸白之后笑了笑。
不过走了三个月而已,小孩儿都与他差不多高了。
“可好?”两个人同时问了一句。
“好。”容煜应了一声。
江逸白的笑意藏在眼睛里,手刚搭上容煜的腕子,容煜的双眉轻轻蹙了一蹙。
“你……”
江逸白看着他。
容煜摇了摇头,让他莫要担心,更不要声张。
梁国叛乱,一分为二,南梁一带闹的厉害。此番前往梁国作战,容煜几乎是不曾阖过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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