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人以此技艺为傲,却不想被人盯上,那些人以千两黄金利诱,又用权势相要挟,褚家前辈无法只能答应。
皇上,当初他们授意褚家前辈说大逆不道的话,褚家不知缘由唯有害怕和担心,后来甄阁老一家被查抄,褚家才幡然醒悟,明白褚家被奸臣利用害了忠臣,褚家前辈悔恨不已,欲出面替甄家喊冤,哪知已惹杀身之祸,奸臣要杀尽褚家人灭口那时草民尚且年少,为了替褚家留香火继续传承技艺,几位长辈将草民带进深山藏起,长辈则回京城主动落入奸臣手中青衣男子泣不成声,长辈们惨死,草民一路逃到边城,却不敢再以口技为生,前几月陶学录寻到草民,请求草民回京洗清甄家冤屈,初始草民不敢,怕进京会如长辈一样遭毒手,是陶婶娘苦苦哀求,草民们真的满心愧疚。
睿宗帝眼睛发酸,还有什么能证明你们所言。
第257章 糊涂
褚家男子惶恐道:他们很小心,长辈是被蒙住双眼带往一处宅院的,但是褚家靠口技为生,能辨识出各种声音,是以长辈记住了马车行往宅院时一路听见的响动,宅院是东城马行街二进巷子的第三间。
位置没错,当初寇清禹言那是他暗中发现的甄家别院。
睿宗帝盯着泥砖,眸光涣散,脑中一片空白。
男子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是褚家造的孽,褚家对不起甄阁老对不起甄家人,当初甄阁老和甄尚书在时,民间赋税、漕粮、边境商贸往来井井有条,百姓们不但能吃饱穿暖,每年还能有富余,现在各处赋税越来越重,草民流落在外乡更是苦不堪言。
屋里又传来脚步声,睿宗帝稍回神,看见地上多跪了一位年过半百的嬷嬷。
你又是何人。睿宗帝疲累地问道。
回皇上话,下官是工学堂学录。陶学录行过大礼后直起身子,颤抖着声音说道:皇上,甄家在东城马行街根本没有宅院,那间宅院下官央人查了,在齐家的一位掌柜名下,实为齐家之所,与甄家无关,其实当年甄家被查抄,记了甄家产业的簿子亦由刑部收去,若皇上再去仔细查,便能查出此宅院有问题,皇上,甄家绝无谋反之心,是被寇清禹和齐家陷害的。
睿宗帝眯起眼睛疑惑地打量跪在地上的陶学录,很面熟,可一时想不起是谁。
陶学录似是猜到睿宗帝心思,直言道:下官原是凝光院院使,曾得甄家帮扶,亦得荣妃信重,如今甄家已不在,下官无处报恩,唯盼能为甄家伸冤,恳请皇上还甄家清白。
原来当过院使。
睿宗帝想起来了,荣妃有一次指着发髻上漂亮的嵌宝金凤簪,与他言凝光院的陶院使是新宋国数一数二的工巧圣手。
荣妃本就生的柔美,再戴上嵌宝金凤簪,是风华无匹。
睿宗帝看了喜欢,不但赏赐了陶院使和凝光院,还将陶院使破格升为三品女官。
睿宗帝喃喃道:原来是故人,除了被模仿的声音,那封齐家截获的书信又该如何解释。
陶学录解释道:皇上,书信亦是假的,当年甄阁老和甄尚书的书法名闻天下,新宋无数学子争相效仿,不乏有人习得其中精髓,写出与甄阁老、甄尚书一模一样的书法。
睿宗帝精神恍惚,脑海里浮现出寇清禹在他身边不断念叨甄家谋反的情景。
他怎么会信以为真,还不由分说地将皇长子送去北梁呢。
后来寇清禹和齐家拿到甄家谋反的证据,他也只知道生气,却不肯去思索。
现在寇清禹成了他难以压制的权臣,而齐家则是真正的逆臣反贼。
到头来杀了本该最信任的大臣,他怎那般糊涂。
心被揪起来,郁愤堵在胸口,睿宗帝想破口大骂那些乱臣贼子丧尽天良。
可喉咙又干又痛,睿宗帝难受得浑身发颤,徒留喘息的余力。
皇上您怎么了?见此状陶学录紧张地问道。
一旁耳房的门打开,叶贤妃端着熬好的汤药匆匆赶来,皇上身子未愈,婶娘别太焦急。
睿宗帝看到叶贤妃,揪紧的心稍稍放松,顺从地喝完汤药。
缓过来后,睿宗帝无力地看着叶贤妃,你与甄家又有甚关系。
叶贤妃摇摇头,臣妾与甄家不相识,但大皇子于臣妾有恩,若非大皇子和华院使,云清恐怕早已被张良妃害得重病缠身,臣妾亦会郁郁寡欢,只等了哪日陪云清一起在无人问津的萃音阁悄然离世,哪里还有在皇上跟前伺候的机会。
睿宗帝支撑不住倒回床榻,望着房梁,原来是朕的长子,朕的长子在哪里。
陶学录担忧道:回皇上,殿下其实不同意下官来见皇上
睿宗帝摆摆手,朕知道,他一定恨着朕,你们都下去,让赵允旻来见朕。
叶贤妃朝陶学录点点头,陶学录带着褚家人随叶贤妃退下。
厢房安静下来,后悔和挫败的滋味不停地涌上心头。
睿宗帝鼻子发酸,掩面恸哭,唇齿不清地唤着荣妃的闺名。
睿宗帝想起年少,父皇带他去甄家第一次见到荣妃的情景。
人间四月,甄家庭院芳菲飘散浮香满溢。
他躲在一棵杏花树下,偷看一位身穿藕荷色罩纱襦裙的小娘打秋千。
小娘六七岁模样,可胆子大。
秋千越荡越高,裙纱飞扬起飘拂过树梢。
一片杏花雨夹着小娘轻灵的笑声,落在了年少睿宗帝的心尖尖儿上。
那时他和武将龚家的一位娘子已是青梅竹马,可仍旧派人去打听小娘的名字。
甄阁老的爱女,甄元祈的妹妹甄芫琅。
后来他成了皇上,并册立龚家女为元禧皇后,同年请太后出面接甄家打秋千的小娘入宫,封号荣,赐为一品贵妃。
双美在旁,又有甄家辅佐,他也曾意气风发,坐享国泰民安。
芜琅,是朕对不起你,这些年,朕真的很想你睿宗帝泣不成声。
他是帝王,他曾以为帝王不可能做错事,纵是哪件做错了,错也是对的。
此刻他真的很痛苦,逆臣说得对,他是个无能糊涂的皇帝。
原本强大的新宋国在他手中变得仰人鼻息,朝廷、朝臣、后宫皆是一片混乱。
庭院里寒风呼呼作响,赵允旻站在寒风中一脸淡漠地听睿宗帝哭泣和忏悔。
华琬走到赵允旻身边,替赵允旻扫去肩上积雪,平静地劝道:赵郎,看看睿宗帝好吗?
于华琬而言,完全不恨、不怨睿宗帝是假的,可真相昭然若揭,睿宗帝也是蒙在鼓里的可怜人。
更重要的是若殿下和睿宗帝能携手冰释前嫌,殿下就不会那么辛苦。
赵允旻紧紧地握住华琬的手,半晌没有动。
踏入厢房意味着原谅,可他恨了睿宗帝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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