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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付景轩相熟,算得上狐朋狗友。
    “付老二?!”
    “你,你你你?你还真的嫁过来了!?”陶先知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任由三宝扶着一路冲到付景轩跟前,不可思议道:“王秀禾说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又一脸早知如此:“我就说你二娘早晚要把你搞出付家!没想到她竟如此歹毒,直接把你嫁给了一个男人让你断子绝孙?! ”
    付景轩没做解释,见他来了也觉奇怪,问道:“你呢?你怎么在这?”
    陶先知说:“品茗大会啊,今年这届在楚州办,刚好这边也有一笔生意,我跟我爷爷就提前过来了。”
    付景轩还真忘了这事,他多年没有参加品茗大会了,倒不是因为方泽生不去他也不去,而是因为程惜秋的身子越发不好,柳二娘抢了她的位置摸了她的请柬,次次带着付景业出门露脸,没他什么事了。
    付景轩问:“怎么你陶家的生意,做到楚州的地界来了?”
    陶先知长了一张苹果圆脸,笑起来憨厚非常,说起话却傻中带精,“做生意还分什么地界?天南海北兜售叫卖,不是任君选择嘛?旁人瞧上我们陶家的茶了,我总不能把人拒之千里吧?”
    付景轩笑道:“这几年才瞧上的?”
    陶先知懂他的意思,嘿嘿笑道:“总不能是方先生活着时瞧上的,你还别说我,你们付家抢起生意可比我们陶家凶多了,你二娘可是个狠角色,我瞧着都快跟王秀禾平分秋色了,恨不能生吞了方家的生意给她亲生的儿子儿孙,总之如今的茶商会里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嘴上说着疼惜方泽生无父无母,抢生意的时候可都忘了他是死是活。”
    陶少爷嗓门挺大,连带自家也骂了进去,说完才想到人站在方泽生的院子里,他只瞧见了付景轩,四下张望,小声问道:“方泽生在吗?”
    付景轩瞅了眼书房,“在。”
    陶先知探头探脑:“我要不要进去看看?得有八九年没见过他了,他愿不愿见人啊?”
    付景轩做不了这个主,原地转了一圈,本想找哑叔进去通传一声,却没想滚滚的木轮声从书房门口传来,哑叔已经推着方泽生从里面出来了。
    陶先知吓了一跳,瞪着方泽生看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忙上前道:“方少爷,好久不见。”
    方泽生淡淡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陶少爷稀客,主厅坐。”
    主厅看茶。
    陶先知捧着一支花雁纹蝶的白脂玉盖碗,嘬了一口今年春天的最后一茬新芽,一双眼睛提溜乱转,时不时瞥向方泽生的瘸腿,又生恐看得过于露骨,只得眨着眼睛频繁饮茶,不消半晌饮了小有三杯,竟还打了个水嗝。
    付景轩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猴戏一样地看他,不解围也不说话,气得陶先知拿眼剜他,放下茶碗,拘束地对方泽生道:“方少爷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说完便想抽自己嘴巴,好什么好?好了才怪!
    方泽生却不以为意,又让哑叔帮陶先知续了一杯茶,说道:“还好。”
    陶先知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多年未见,再见断了双腿,陶先知还是觉得在方泽生的面前矮了半头,他自幼不如方泽生,不止不如,差得还不是一星半点。方家出了事之后,整个茶市一片哗然,有喜有悲,更有落井下石,如今更是看方昌儒死了多年,各自出手,瓜分了方家不少生意。王秀禾虽然精明,但一个外姓,想要彻底拿下方家,自然要先架空了方家再行主事。如此一来,外忧内患,不少散户的生意自然是顾及不到,所以才使得这些年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不过今年,品茗大会又在楚州办了起来,看来王秀禾确实已经彻底摆平了方家的外戚宗亲,开始着手茶市上的买卖了。
    陶先知说:“不知方少爷今年会否参加聿茗山上的品茗大会?”
    方泽生摇了摇头,只是问:“今年除了四大家,还请了谁过来?”
    陶先知说:“听说是有一位京城里的大人物过来。”
    王秀禾顾不得散户,官家的买卖却紧紧攥在手里,今年更是走访了不少官吏,重金请来了一位京里来的大人物过来做评,为得就是打开京门的销路,做王氏的铺子,卖方家的茶。
    夜里,陶先知邀请付景轩外出喝酒。
    付二爷带着三宝一路吃吃喝喝,亥时三刻,才拎着一壶桂花陈酿,迈进书房。
    方泽生难得没有睡下,正披着一件大氅,支靠在榻上跟自己下棋。
    付景轩路过书案,瞧见上面一片狼藉,纸笔横飞,地上还碎了一个放置画卷的花鸟纹方瓶。这瓶子原先放在窗户旁边,好生生地也碍不着谁的闲事,如今碎在这里,必定是有人刻意砸的。
    付景轩绕过破碎的瓷片,心道,怪不得人传方泽生痴傻疯癫,喜怒无常,竟是这么来的。
    他提着酒壶上了木榻,盘坐在方泽生的对面,单手撑着棋桌支着下巴,摸起了一粒白子,待方泽生黑子落定,不声不响,截他了半目。
    灯光昏暗,方泽生眉眼沉静,每落一子,都要思量许久。
    这棋局没什么可杀,不过是看谁能抢尽先机,占住机会,若错漏一步,便要从头再来,甚至满盘皆输。
    “你为何不落在这里?”付景轩两指夹着棋子,点了点棋盘上的一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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