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笑道:“你回去想一想。”他没有把话说死,还是要让刘清去问一问阳安大长公主与伏寿等人的意愿的。在他看来,孙权与伏寿年岁相当,不管是相貌家世,都算相匹。孙权略跳脱些,伏寿沉稳些,倒也相宜,况且方才所见,救人者与被救者都未必无意,若果真能成,不失为一对佳偶——对于朝廷政局而言,也大有裨益。
自西山回宫的路上,曹昂应召,在乘舆内陪伴帝王。
“这桩婚事,只怕要惹怒阳安大长公主。”曹昂明了皇帝用意。
刘协已宽去骑装,换了舒适的常服,闻言笑道:“君不闻,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朕为人间帝王,尚且不能心想事成。又岂能事事皆如她所愿?”
曹昂莞尔,又道:“德祖(杨修字)准备了满腹文章,要借着今日诉给陛下,陛下听一听么?”他今日始终陪伴皇帝左右,旁人纵有显能的心,却也没了机会。
刘协仰躺榻上,随着乘舆规律的晃动,半眯了眼睛,翘腿闲闲翻着一卷书,懒懒道:“今日且没有精神听他的宏图大略。”对于刘协来说,青年人的理想纵然热切动人,但难免失于天真稚嫩,他是要包容着去听,去赞赏的。
曹昂恐怕有自己在这里比着,要寒了杨修的心,朝廷此时还是要拉拢士族的,因笑道:“陛下方才还说人生不如意者……”
刘协无奈坐直,整一整衣冠,叹气道:“让他上来吧。”
曹昂微微一笑,便告知汪雨去传杨修,目光落在书匣中,又道:“陛下这卷古籍臣未曾见过,可否赐给臣一观?”
刘协不以为意,随手抽出来递给他。
曹昂谢过,退出乘舆,将拢在袖中的那一瓣御赐的红蔷薇仔细展开,夹入书页中,与骑马赶上来的杨修点头致意,便远远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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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一场西山围猎, 各人有不同的精彩,只长公主刘清回到长乐宫之时,仍是气得脸色煞白。
蔡琰见了, 故意道:“殿下如此生气, 可是最后没能亲手射中一匹野狼, 叫殿下的玫瑰椅失了一张狼皮褥子的缘故?”
虽然当时刘清叫众人住手, 且看她的准头,然而她射空了箭囊都未能一中,又有阳安大长公主安排伏寿上前,待到皇帝来了,场面便不再由她说了算。皇帝一声令下, 众儿郎纷纷弯弓射箭,一群狼都给穿成了窟窿。
刘清已是忍了一路, 一踏足自己的地盘, 又被蔡琰这样一问,再也忍耐不住, 怒道:“姑母欺人太甚!”
伏寿坠马之事,她又不是瞎子, 如何看不出端倪?以伏寿素日的骑术,绝不至于坠马,若说有狼追着, 那狼与伏寿之间, 至少还隔了两三个宫人呢!
她是默许了姑母安排伏寿往皇帝面前露脸, 但那不等于她就是个傻子,任由姑母等人摆布了。
如果阳安大长公主安排伏寿,只是正正经经展示一番骑术姿容,那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这场面, 那阳安大长公主非但是把她当成了傻子,一并把皇帝也当成了傻子!若不是今日斜刺里冒出了一个穿了皇帝衣裳的郎官,今日阳安大长公主的计谋说不定就能得逞了!还有更深一层的后怕,是刘清不敢深想的——如果今日阳安大长公主不是要让女儿去献媚邀宠,而是包藏祸心,要像吕布杀董卓一般,行刺皇帝,那默许了这一切的她又在其中做了什么?
刘清只是一想,背后便是一层冷汗。她弄不清楚这念头是从何而起的,也许是她太气愤于阳安大长公主的欺瞒了。
“伏寿虽然是个好姑娘。”刘清当初在洛阳大长公主府中,也算是看着伏寿长大的,“但已经不能再留于长乐宫中了。”
蔡琰看着她。
刘清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得体会过权力交锋落败时那强烈的被侵|犯感,她每个字都像是树木被锯开时呻|吟着发出的声响,“姑母的手伸得太长了。”
蔡琰起身,轻轻合上门扉,转身望着立在窗边的长公主,低声问道:“殿下要如何做?”
小书房里只剩了刘清与蔡琰二人。
刘清觉出长乐宫夜里的静来,她的愤怒与隐晦的恨意还没能转化为清晰的计划,闻言微微一愣,道:“如果我突然要伏寿离开长乐宫,陛下会觉得奇怪吧?先生看来,要用什么理由最稳妥呢?”
蔡琰笑着摇头,道:“陛下今日同那位孙郎官说的话,殿下全没听进去吗?”
“皇帝说了什么?”刘清当时全副心神都用在压住怒火上面了,自然没留意不远处皇帝与孙权的交谈。
蔡琰于是把皇帝同孙权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最后道:“这么听起来,陛下像是有些要撮合伏姑娘与这位孙郎官之事呢。”
“那个孙权?”刘清虽然才说不愿意留伏寿在长乐宫,但一听皇帝要把姑表妹嫁到那么遥远的江东去,还是感到了一丝不舍与担忧,她踌躇道:“这真是怎么想得来?且不说江东路途遥远,这一去多少年不得见。更何况孙权那是什么出身,他祖上寒微,到他父亲才算是发迹了,如何能与伏寿般配?”她想一想孙权的容貌,似乎也并不如何俊美,纠结了片刻,恼道:“要怪也只能怪姑母种下的因,若伏寿真嫁去了江东,却也怪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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