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皱起眉头,现代那一世学过的人体构造还有印象,“你这是胃痛。”
可是曹昂此前从来没有胃痛的毛病。
而且如果是吃坏了东西,一时的胃痛,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刘协看着曹昂鬓边沁出的冷汗,已是信了孙医工的话。虽然以孙医工的理论基础,无法解释这胃痛的原因,但“病灶转移”大约是对的,毒物伤害到了曹昂的胃。
一旦出现胃溃疡或是胃穿孔,在这个时代就只能等死了。
曹昂望着皇帝的神色,自己也清楚大约是不能好了,先是开口道:“让医工下去吧,他们这两日也着实辛苦了。”待马车上只剩了他们两人,这才开口,轻声道:“陛下,臣知道您的心意,既然医工治不了臣,不如再往神仙家中去寻访。可是幽冥之事,终究渺茫,孔子曾说,敬鬼神而远之。陛下与左慈那等术士来往,恐怕不妥。这些道人,一时好一时坏,谁也拿捏不住他们。用他们,不如远着他们……”
刘协明白曹昂的担忧,看着他极力忍耐痛苦的神色,尽量放轻松道:“你放心,朕并不信巫术道法。”
“那陛下……”
“当初朕把仿制的毒物给袁谭,袁绍服下之后,误以为服用了他给汪雨的那种毒物。”刘协解释道:“袁绍没有医治自己,而是杀了两名术士。袁绍不救自己,是因为他以为没有解药。那两名术士就是帮袁绍炼制毒物之人,他们一个叫李旦、一个叫张江。朕派人调查过这两人,他们都是道家金丹派的子弟。那左慈也是道家金丹派的。”
曹昂如有所悟。
刘协又道:“就算是毒物,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只要能寻到来处,总能再想想办法。”
曹昂神色渐渐缓过来。
刘协问道:“好些了?”
曹昂慢慢坐起来,道:“时不时就发作一阵,过了一阵就好了。只是发作的时候看着吓人些。”他竭力要淡化自己所遭受的。
刘协轻声道:“子脩是代朕受过。”
曹昂亦轻声道:“陛下又有什么过错?都是小人暗害罢了。”他顿了顿,垂首道:“倒是误了陛下的事儿……”
“什么事儿?”刘协说着反应过来,低声道:“等你好了,再陪朕去见那诸葛亮也不迟。”
君臣两人慢慢说着话,车队在荆州行宫停下来。
冯玉与左慈早已久候,眼看着皇帝的马车上却无人下来,倒是后面马车上下来两人。
冯玉定睛一看,忙上前见礼,“陛下!”他又看向面色苍白的曹昂,不到一年的时间,曹昂变瘦了好多,若不是在陛下身边,他几乎都不敢相认,“子脩。”
曹昂跟在皇帝身后,露出个谦和的微笑来,点头致意。
刘协目光在冯玉身上掠过,落在那眇了一目的道人身上。
左慈上前,朗声道:“在下左慈,见过陛下。”
“你就是左慈?”刘协打量着他,含笑道:“朕听说你少居天柱山,修习炼丹术,明五经六甲,兼通星纬,有驱使鬼神之能。”
左慈淡笑道:“陛下所言不虚。”
“哦……那你的神通,比之李旦、张江如何?”
李旦、张江便是袁绍杀死的两名术士。
左慈讽笑道:“这两人乃是我金丹派中不入流的角色,要在俗世中寻荣华富贵。当日我在兖州,曾正告他们二人,若流连争夺之地,必招致杀身之祸。他们二人不听,如今果然身首异处。”
刘协点一点头,道:“这么说来,你的法术要在这二人之上了?”
左慈昂然道:“不可同日而语。”
刘协一指曹昂,淡声道:“那么,这二人下在我这位近臣身上的法术,你也能随手解开了?”
曹昂没想到皇帝如此讲述,微微一愣,保持平静,看向左慈。
左慈看了曹昂两眼,道一声“得罪”,上前来绕着曹昂走了一圈,不断观察他。
刘协负手而立,眯眼看着左慈——既然要用道人的法子,自然也要用道人的语言,不说毒物,只说法术了。
左慈止步,又看向皇帝,笑道:“陛下这是考校我来了。”
刘协一挑眉,道:“道长敢应吗?”
左慈游走四方,总有人不信他的神通,通常只要他露两手清水钓鱼的小把戏,便都称奇了。可这次来的是皇帝,皇帝的疑心自然要大一些,但先给人下了法术,再要他来解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左慈哪知道是什么法术,只得慢慢问,道:“大人中了法术之后,如何?”
刘协开口道:“把孙医工叫来。”
一时左慈听了孙医工的总结,这才清楚了缘由,原来不是法术,而是下毒——下的这种毒他还真知道。
左慈心里有底了,昂首挺胸,开始漫天要价,慢悠悠道:“此术要解也容易。只是在下若是解开了这法术,要折损三十载阳寿,陛下用什么交换呢?”
曹昂一愣。
刘协按住曹昂抬起要阻拦的手,从容道:“先生要什么?”他非但不怒,反而因为察觉左慈的信心,而感到欣然。
左慈道:“在下要什么,陛下都肯给么?”
“只要朕有。”
“陛下一定有的。”左慈笑了,“只需陛下信我道教,奉金丹元君为尊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唯物主义,会有合理解释,不是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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