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苏婉敲打妾室时,说的那番话。既然太夫人会知道,显然是有人告诉她了,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苏婉道:那不过是我吓唬她们的话而已,谁让她们不把我放在眼里,连请安都不来。我敲打她们两句又有什么不对?难道太夫人还当真了?
苏婉的语气有些讽刺。
直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跪得时间有点长了,膝盖有点疼,便径直站起身来。
太夫人见状,气得倒吸一口冷气,对霍渊道:你看看,你看看她,竟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还没叫起呢,她自己就起来了,亏你还这么冲着她,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苏婉却说道:我只是来请安的,不是来请罪的,我怎么不能起来?没有我无罪还让我跪着的道理。
谁说你无罪了,你根本就是糙菅人命,罪大恶极。太夫人没想到,直到这种时候,苏婉竟然还不磕头认错,还敢跟她顶撞,又是意外又是愤怒地说道。
我到底有没有罪,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们来承认,反正我问心无愧。苏婉冷笑一声,又扫了一眼太夫人和霍渊,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想好了怎么处罚我,再来找我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一开始就只是在乎霍渊一个人的想法而已,毕竟,只要霍渊可你相信她,就算太夫人再如何针对她,她都没事。但既然霍渊打心底就不相信她,她继续辩解还有什么意思?
她本以为霍渊会相信自己,没想到,倒是她自作多qíng了。她早该想到的。
平时,话说得再好听,对她再如何好,到了关键时刻,她依旧是被放弃的那个,他在意的还是子嗣和侯府的未来。
我看你敢!来人,给我拦下她!太夫人怎么可能让苏婉甩袖离去,立即让人拦住苏婉。
与此同时,青绫也迅速地挡在了苏婉面前。
苏婉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太夫人道:太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跪下!我让你走了吗?苏婉表面柔顺,内心桀骜。太夫人每次跟苏婉说话,都被气得不行,这也是她讨厌苏婉的原因之一。
苏婉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直视她道:我没错!我为什么要跪?就是以后我也不会再跪你了!
苏婉话中的深意,或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不跪她,是因为她不把她当婆婆了,也不会再把霍渊当做自己的丈夫了。
苏婉话一说完,霍渊仿佛心有所感,微微皱眉看向苏婉。
苏婉却没有看他,转身就离开了。
太夫人被苏婉的一番话惊呆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回过神来时,苏婉已经离开了。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太夫人愤怒地看向霍渊,说道:她接二连三的忤逆我,还对我不敬不孝,这个媳妇我是不能要了,就算不能休了她,也不能让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怕自己会被她气死!如果你对我还有几分孝道,还当我是你的母亲,你马上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母亲?霍渊惊愕喊道。
太夫人却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和小苏氏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若是还维护她,你以后就别再喊我母亲!
霍渊怔怔地看着太夫人,太夫人却冷着脸不肯看他。
三太太陶氏,此时出来打圆场道:哎呀,侯爷,母亲又不是让你休了小苏氏,只是让你送走她而已,这你也不肯答应吗?何况,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此时先答应了母亲,以后等母亲消了气,你以后再接小苏氏回来也是一样的。
霍渊听了这话,神色不由微动。
如果母亲让他休了小苏氏,他是万万不肯的。但是,如果只是送走她,那
太夫人见霍渊神色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心中满意,面上却不肯露出来,依旧冷着一张脸。
母亲,您让我再想想吧!霍渊轻叹了一声说道。
太夫人也不想bī他bī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便点头同意了,说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如果你不把小苏氏送走,那我就走。
霍渊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夫人的院子的,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风微微有些凉,chuī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神智也清醒了一些。
想到苏婉离开时的表qíng,霍渊有些不安,心里到底还是担心她,尚未理出个头绪,就快步向画锦堂走去。
但是,走到门口,他又开始踟蹰了。
他现在就算见到苏婉,又能说些什么呢?何况,他直到现在对苏婉也有怀疑,就算心里依旧维护她,但是难免还是有些不能释怀,不能平静地面对她。
如果他的正妻不是苏婉,做出了这种残害子嗣的事qíng,就算太夫人不说,他也会惩罚她。但是,偏偏她是苏婉,是他在意之人,一向果决的他也难免优柔寡断起来。
如果现在两人见了面,事qíng说不定会变得更糟,倒不如等他心qíng平复下来,想好了对策,再来见苏婉不迟。
今晚,就让彼此暂且冷静冷静吧!
霍渊到底没有进去,转身又离开了。
画锦堂里,苏婉神色平静地吩咐绿芙收拾东西。
绿芙有些犹豫地看了苏婉一会儿,问道:太太,一定要收拾吗?事qíng真得有那么糟糕?
苏婉点了点头,轻叹道:这次怕是真得要走了,太夫人是不会允许我继续留下来的。她上次想走没有走成,这次,却是被bī着离开的。心qíng有些复杂,不知是惆怅还是失落,唯一跟上次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没有太多不舍。
苏婉打量了一下画锦堂。她还没有住上几天,就要离开了,倒也没有什么不舍,反正,她从来都没有把画锦堂当做自己的地方,还不如望秋院更让她有归属感。只是,她走了之后,这里恐怕又要被封起来了。
太太,您的药。用过晚饭之后不久,茉莉端了刚熬好的药来,对苏婉说道。
苏婉摇了摇头,伸手推开,平静地说道:不必了,以后都用不到了。
可是茉莉有些为难,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现在放弃岂不可惜。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绿芙给劝走了。
之后,苏婉就呆呆地gān坐起来。直到绿芙轻声劝她睡觉,她才回过神来,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便任由丫头们伺候自己洗漱,直接睡下了。
苏婉躺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在等霍渊,心里到底还是对他存了一分期望。可惜,霍渊最终还是没有来。
罢了,男人果然靠不住,她还是不要再心存期待了。
她是真得想要留在昌武侯府的,甚至用心去学如何做一个主母,但是,现在都不需要了,她果然还是不适应后宅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离开了也好。
苏婉以为自己睡不着,但她却一觉睡到了天亮。
原本她习惯xing地去松鹤院请安的,后来才想到,自己已经不用去了。无事可做的苏婉,便开始清理自己的财产。
如今,她还有差不多四千两的银票,还有价值不菲的首饰,还有其他零零碎碎不太值钱的东西,这些都是她能带走的,倒是也够她们这些人的花费。
只是,若是她真得要离开了,还得跟琴姐姐说一声。
药膳粥铺还是要开的,到时候怕是还得需要琴姐姐一力经营了。
不过,现在到底如何还没确定,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去找她。
既然无事可做,苏婉便开始写各种药膳方子,她离开之前,便jiāo给琴姐姐。当然,短时间内,苏婉是不可能写完的,便知挑拣了一些重要的去写,等把粥铺开始来再说。
苏婉这一写,就写了一整天,看起来厚厚的一叠,几乎将她这里的纸张都用尽了,苏婉这才搁笔,往外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了,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肚子也饿得咕咕响,直接让人摆饭。
用过晚饭之后,霍渊就来了。
看到霍渊冷淡中带点犹豫的的神色,苏婉就已经心中了然,苏婉也没有开口的*,两人相对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渊才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些gān涩,道:过两日,我会让人送你离开!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就去我们侯府在京城西郊的一处庄子上,等母亲消气之后,我就接你回来。
苏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太夫人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她,怎么还能还让她回来?当然,她也不稀罕回来
霍渊见苏婉如此平静就接受了,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愧疚,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对方做错了,却是他心里感到愧疚。他伸手想要握住苏婉的手,却被苏婉避开了。
霍渊也没生气,甚至,见到苏婉使小xing儿,他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松快了一些,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没有时间出去游玩的,这次,你就当在外面散散心吧,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苏婉微微垂眸,自然发现了霍渊语气的变化,然而,他却不知,她根本不是在耍xing子,而是真心不想跟他再接触。既然他已经不肯维护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让他碰自己?她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他不是吗?既然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霍渊当晚本想要留在这里,陪苏婉说说话,安慰安慰她,但是苏婉却十分排斥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霍渊以为苏婉还在生气,没办法,他只好离开。
霍渊离开画锦堂之后,又去惠芳园看了看王姨娘。
王姨娘此时依旧躺在chuáng上,脸虽然还有些肿,却无伤大雅了,见到霍渊,眼睛不由一亮,但神色却看起来更加虚弱了,挣扎着就要起身。
霍渊立即阻止了她,说道:你身体还没好,就不要折腾了,保重身体要紧。
王姨娘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来,说道:妾身多谢侯爷。
霍渊问道:王姨娘,你之前真得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王姨娘脸上的笑意一僵,说道:侯爷,直到现在您还在怀疑妾身吗?妾身若是早就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太太那里的。妾怎么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霍渊听出王姨娘话中含义,不悦地说道:你们太太又不吃人,怀孕之后,怎么就不能去她那里了?
王姨娘闻言,泫然yù泣地看着他说道:侯爷,妾可从来都没在您面前说过太太的不是,可是,这次,妾实在忍不住了。就算是为了妾腹中的孩儿,妾也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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