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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个死人嘛,犹豫什么!
    ☆、第6章 问心木兰
    死人当然可怕!
    呕呕可怜的花小弟倚靠在刘猛家院子里的一棵树上,将腹内的东西全都吐了个gāngān净净。
    他他他他他就是怕死人,怎了!
    这是死人,又不是死猪死羊死牛,能一样嘛?
    贺穆兰无奈地看了一眼发出各种呕吐声的花小弟,好笑地摇了摇头。
    幸亏这位没有去当兵打仗,不然一定是吐死的,不是战死的。
    刘家的一双儿女被刘于安的堂伯留在院外,他们如今的监护人原不想让两个孩子过来受刺激,却根本关不住他们,一不留神就让他们跑到了刘猛家。
    刘猛作为最大的犯罪嫌疑人,被刘乡长指派的壮丁结结实实的捆在一边。只是他的脸上全是委屈之色,见到贺穆兰查验尸体,立刻迭声喊道:这位鲜卑大人,你昨日也看到了,小的连去他家寻仇都带的是棍棒,哪里会在自家院子里用匕首杀人!
    贺穆兰不理他,只是低着头仔细检视刘于安的伤口。
    游大人来了!张吏头来了!刘家集的村民们喜出望外的迎了出去,将虞城县令和虞城的吏头接进了刘猛家的院子。
    这时候还没有科举,在大魏,地方上的治理一直靠的是汉人高门士族的子弟,鲜卑人管理的是军队和鲜卑三十六部的事务。
    此地的县令乃是梁郡游氏子弟,名为游可,今年二十四岁,算是一名年轻的官员。
    游可带着县衙的吏头和仵作、书吏进了案发现场,见一鲜卑男子正蹲在地上仔细探视尸体,旁边站着此地的头人和乡长,不由得一愣。
    敢问勒利头人,这位是?
    此乃花家将军,人称虎威将军的那位。
    那头人咳嗽了一声,没有在刘家集众多乡人面前说出花木兰的身份,却以游可绝对知道的方式暗暗点了她的身份。
    鲜卑人最重军功,但鲜卑平民升迁之难不比汉人好多少,花木兰以普通军户而非鲜卑贵族的身份,在三十岁不到的时候攀升到正六品的虎威将军,在军中已经算是少有了。
    游县令一听呆愣了一下,反复看了看这个高挑男子的背影,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比自己还高的瘦弱男人是那位传奇的女英雄花木兰。
    而另一边,已经查验好尸体的贺穆兰站起身,对来的游县令和吏头说:游县令来的正好,这刘于安十有□□不是他杀,而是自杀的。
    什么?刘老吃惊地连连摆手,绝不可能,有谁自尽会对自己身上戳上十七八刀!又不是得了癔症!
    那吏头听了贺穆兰的话,立刻跪到尸体旁边查验。此地的仵作是一贱籍男子,从头到尾低着头不敢直视众人,见吏头查验,也立刻跪到尸体旁边开始检视尸体和伤口。
    仵作翻动尸体的时候,花小弟刚刚吐完了回来,一见刘家郎全身十七八处伤口满身láng藉的样子,顿时胃中又是一阵翻涌,又跑到旁边大吐特吐了起来,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麻烦头人调动两个从者把我这小弟移出去。贺穆兰没有被尸体吓到,快被花小弟这种心肝脾胃肾一起吐出来的架势吓到了。
    为了避免老花家这唯一的一个男丁莫名其妙吐死在这里,贺穆兰只能让人把他支走。
    见头人的从者把花小弟移走了,贺穆兰这才对游县令接着说道:但凡他人伤人,伤痕应是进刀重,出刀轻。现在刘于安的创口却是进刀轻,出刀重,伤痕的方向比较一致,又是一样的排列,创口不显零乱,四肢无抵抗伤,指甲和身体其他部位也没有明显经过搏斗或者反抗所造成的伤口。
    她思咐了一下,推断出当时的现场qíng况。他身上刀伤一共十八处,除了心脏的两刀是致命伤以外,其他的刀伤都不在要害,而且在身体左侧部较多,右侧部伤较少,伤在背部和后脑部的没有。这是惯用右手之人对自己造出的伤痕。
    若一般人遇见他人刺伤,总有挣扎逃跑的时候,十八处伤全在正面,除非是被捆绑过,但他又没有被捆绑的痕迹。
    由此可以推论,惯用右手的刘于安先用小刀在自己身上刺了十六刀,做出他杀的假象,最后对自己的心脏猛戳两刀,再将刀子丢到院子里的水缸中,顺便清洗手掌。此人事前应该喝了酒壮胆,口中隐约有酒味,而他牙间有血,应该是曾经为了忍耐痛楚在口中咬了什么东西太紧所致,所以他翻入院中如此施为,竟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让人发现。
    游可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贺穆兰条理分明的说着几乎是验尸报告一样的东西,旁边保护犯罪现场的乡勇和壮丁更是听得脸色苍白。
    刘于安死于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夜子时前后。他在血流gān净之前一定是静静的躺在某处等死的,若是打斗后致死,鲜血应该洒满院子。若是他杀,这么gān净的死亡地点就一定是移尸到院子里的。大人可以在刘家各处查验一番,若是没有的明显痕迹,怕是就是我推断的这样了。
    游县令听了花木兰的话身上一阵发冷,他光是听都能听出刘于安当时的绝望和决绝,更别说他还有一双儿女,和那些可以完全豁出去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那仵作正把死者的衣衫扒的gāngān净净好查验伤口,听了这个鲜卑男人的话,立刻按照她说的方向去检查,又凑到死者的口鼻处闻了闻,扒开鸭ròu对着吏头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没错。
    那吏头也是老差吏了,平日里见过不少冤案和尸体,却没有一次是像这家这么古怪,竟然将自己自毁到这种地步来造成他杀假象的。
    贺穆兰看到死者衣衫被仵作扒光了,立刻凑过去又在脖子、下腹部几个位置寻找可能有的其他伤口,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断。
    头人、乡长和游县令都知道花木兰是女子,见她毫不避讳男人赤着的身躯去查看腹部,忍不住啧啧称奇。
    换了其他女子,哪怕再大胆,也要回避一二的。
    刘于安和这刘猛有仇?游县令见吏头和仵作都说伤口确实有蹊跷,连忙看向刘猛。他不明白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同乡的族人以自己的死去诬陷别人。
    大人,刘猛和刘于安此前一直有纠纷。跟他家的地有关。刘乡老在游县令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开来,贺穆兰则是站在一旁,看着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有皂隶在院子里找到了有牙印的一块木头,按照贺穆兰的说法,应该是刘于安为了减轻疼痛自己咬住的那块,游县令见这案子办的如此容易也是大喜,连忙招呼属下将嫌疑犯和相关之人全部带回虞城。
    其中便包括花木兰和刘家一双儿女和他家堂伯。
    刘猛得知有可能洗脱了杀人嫌疑,对着做出推论的贺穆兰不住的磕头,贺穆兰轻轻移开,根本不接受他的谢礼。
    在离开刘家院子的时候,贺穆兰走过刘家一双儿女身旁,冷不防被刘家那个儿子吐了一口唾沫。
    刘家一双儿女的眼睛里全是仇恨和绝望,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他们可能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他们知道,因为她的一番话,也许今后他们的日子就将完全不同了。
    就在昨天,她还让那小男孩免于挨打,他的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了她的怀里,他的妹妹软糯糯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而今日,犹如仇人。
    嘿小子,你gān什么呢!找揍啊!花小弟吐的腿脚发软,猛见到有小孩吐他姐姐唾沫,顿时腿也不软了,头也不痛了,jīng神一震就要开骂。
    罢了,他只是害怕而已。贺穆兰看了看裤腿上的口水,神qíng有些复杂的上了马。
    他只是害怕而已。
    他没办法憎恨自己的父亲,他也没有胆量和实力去憎恨乡里的qiáng人刘猛,对于他来说,恨的最没有成本、最没有危险的,就是此刻对他们心中有抱歉,又明显不是个坏人的自己了。
    在她办案这么多年中,这样的事qíng见的太多太多,多到已经麻木。
    只是口水而已,她还被砸过jī蛋和砖头呢。
    贺穆兰上了马,扭头看着一群乡民将刘于安的尸体搬上牛车,就如同搬着一个破麻袋、死猪一般的东西。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正是想要以死给自己辩护的人,告发了他自己。
    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贺穆兰十分痛恨自己的职业,这是一份有时候完全和荣耀背道而驰的工作。即使她如今已经不再是法医了,她的身体、她的记忆、她的口舌都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却还是会继续条件反she。
    这是她的专长,她的领域。在自己的领域里,她自信的如同神明一般。
    而真相却有时候和正义无关,更和公道无关,仅仅只是真相而已。
    而有时候真相的剥开,带来的却是许多人的痛楚。
    她到底该不该继续做下去了呢
    只是片刻后,贺穆兰就把那份脆弱抛之脑后,把那声疑问放回了心底。
    几乎是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这样否定自己一次。
    但下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驾!
    ☆、第7章 吓人木兰
    第三天。
    招不招?游县令端坐于大堂之上,望着堂下被压在地上的刘猛。
    小民真的刘猛痛哭流涕,此刻他真是后悔了。
    再打
    贺穆兰无语的看着游县令的升堂过程,被古代审案简单粗bào到爆的办法弄的哑口无言。
    也确实痛快。
    刘于安用自己的死诬陷刘猛没有成功,但他却成功的用自己的死惊起了人们对刘猛谋夺家财一案的注意。
    贺穆兰作为曾经目睹过双方争执,也是最后一个和刘于安相处过的外人,也一同参与了堂审,不过她是证人,又曾经有过官职,得以站在堂上,看着刘猛受罪。
    升堂是要录供的,贺穆兰自然不会坑远在边关的花木兰堂哥,所以端端正正的写了花木兰的名字,文书、县吏看见这个名字都忍不住吃了一惊,而后窃窃私语。
    在贺穆兰说完了她为何会去刘家,在刘家的所见所闻,以及刘于安对她诉过的苦后,游县令又点了刘猛的家人、撮合刘猛租下刘于安田的乡人来问。当年的中人已经搬离了刘家集,找他回来还要几天,但游县令十记臀杖对着刘猛下去,刘猛还是jiāo代了当初给他写文书的那个读书人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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