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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城这地方,尤其是虞城的乡间,见到鲜卑人也许还不算什么,但见到这种穿着汉人衣服的鲜卑人或者其他胡族之流的人却是很可疑的。再加上她与他们擦身而过时,这几个骑士都低头没有看她,让她心里更是猜疑。
    是卢水胡人的报复?
    还是如同崔琳所说,拓跋焘一直都派人盯着她,看她过的好不好?
    无论是哪一种,贺穆兰都不想忍。
    所以她在把弟弟和贺光支走过后,装出一副买针线水粉的样子停在一处摊子上,用那胭脂摊子上的小铜镜不动声色的看着后面。
    待她确定那几个人只是跟在集市里随意乱逛,贺穆兰丢下铜镜,快步朝着那几个可疑之人冲了过去。
    真的是用冲的。
    只是瞬间,贺穆兰就靠近了他们,在这几人诧异的眼神中伸出了拳头,一拳挥了过去!
    嘭!
    拳头打到ròu上的声音传了出来。
    被贺穆兰打到的那个人当场痛的躬□子,满脸痛苦地叫出了声来。
    贺穆兰制住了这人,一手捏紧了他的胳膊,又用一只手卡在他的颈项上,用极度嫌恶的语气喝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跟着我们到底做什么!
    贺穆兰想过这几个人也许会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装傻,也许会大喊大叫吸引别人的注意,还有可能会不管不顾她手中的人质攻击于她,却独独没想到这一种
    这几个男人居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礼节,用着鲜卑语十分慡快的报出了出身。
    花将军,我们是陛□边的白鹭,到此地监察卢水胡人的动向。和您遇上乃是碰巧,请您高抬贵手!
    贺穆兰听了他们的话敌意确实减了一些,但手却没有松开,皱着眉头并不说话。
    那几个男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从怀里掏出刻着白鹭图样的铜牌来,只见上面yīn刻着候官曹某某,不避qiáng御,百僚肃然的字样,确实是和汉人的御史同样作用的候官无误。
    贺穆兰见不是歹人,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抱拳说了声得罪。
    此时正是北魏初年,很多机构都有鲜卑和汉两套系统,地方上也是这种政策,既地方上既有汉人的刺史,也有鲜卑人的刺史,共同理政。
    北魏初期几位皇帝执政期间,虽然外朝也有御史台,但真正发挥着监察作用的,却是属于内朝的候官们。
    候官是汉人朝臣定官名时订立的官职。原本此官是魏国几位皇帝在行军时候的斥候耳目,鲜卑语言叫做白鹭,取自延颈远望,机警纯洁之意,后来便成了探子言官一流,任选xing格刚正、xing子机敏的鲜卑人担任。
    由于鲜卑只有语言没有文字,设立百官时直接翻译成白鹭未免不伦不类,汉字便写作候官,候官的衙门叫做候官曹。
    北魏境内各种民族实在太多,又有佛道儒之争,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到拓跋焘的时候,候官的数量急剧增长,几乎分布于个州府各县城,他们微服杂乱与乡野间,只要听闻当地有所异动、百官横行违法,便能请了上谕进行动作。
    是以候官虽然品职不高,地位却不低,贺穆兰也不愿和他们结了仇去。
    这几个候官显然也不愿意和花木兰弄出什么纠纷,见四周已经有人注意了过来开始朝这边靠近,便压低了声音善意的提醒贺穆兰道:盖吴的人还没走,请注意卢水胡人!
    他们丢完这句话,并不多逗留,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只留下莫名其妙的贺穆兰,和好奇的围过来的乡民。
    这位壮士,你是不是在抓贼啊?一个说话都在漏风的老太太笑着夸奖她。我上次在这里就丢了五个jī蛋,我儿子非说是我算错了!我就说嘛,我怎么会算错呢,一定是被那个小贼偷了。你怎么放了他们啊,他们偷了你什么?
    贺穆兰看着这个老奶奶,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胡乱敷衍:啊,是场误会,他们没偷东西。
    没偷东西你做什么打他们哟!那老太太说变脸就变脸。也是个不讲理的后生!抓贼要抓脏不知道嘛!怎么能胡乱打人呢!
    就是就是!
    周边附庸的人也多了起来。
    贺穆兰哑口无言的低着头就走,和这些人实在说不了什么事实,也没有道理可说。
    那些乡人见贺穆兰落荒而逃,说的更是起劲了。
    我刚刚就看他不像什么正经人,什么都不买,还把李货郎的胭脂水粉翻的一团乱!
    看起来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居然去找几个年轻汉子的麻烦,还好人家不计较,要是换了几个凶横些的,就算他是鲜卑人,怕是也要被揍上一顿了!
    贺穆兰听到三十几岁的人了脚下一滑,几乎要泪流满面。
    什么白鹭嘛,简直坑爹!
    好死不死在她旁边晃来晃去gān什么!
    叫你疑神疑鬼!
    明天虞城的新流言就要变成中年大汉bào打无辜小伙了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熊爹or熊孩?
    贺光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那边的骚乱,但出于各种原因,他并没有去凑热闹。
    花小弟已经满脸担心的跟过去看qíng况了。
    花木兰素日里经常在这马脚桥的集市买东西。这集市里有许多人即使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花木兰,至少也认识花木托。
    所以花木托一露面,所有人几乎是立刻知道了这个被他们围着指指戳戳的鲜卑男人是谁,一时间,众人鸟shòu散了个gān净。
    留下贺穆兰苦恼地直摸脸,想知道自己除了脸糙肤黑以外,是不是还相貌狰狞表qíng凶恶,否则怎么一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都跑完了呢?
    不是说她上次比武bī退盖吴成了乡野间的英雄吗?
    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大婶,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贺光摆出招牌式的温和无害笑容,一指满脸茫然的贺穆兰。
    不得不说,见到这位在父亲口中英勇如神人乎的花将军,被乡人们说的满脸迷茫,他竟有些微微的快意。
    那大婶早已被贺光手中的一颗珠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便闪烁起又好奇又狂热的表qíng:哟,我看你是哪家贵公子来乡里玩的吧。那是营郭乡的花木兰啊!她常穿着男装来市集里买东西,看她身后跟的是花家小儿子就知道了。
    既然知道是那位女英雄,为何人人都避开了?这和他想象的结果倒不一样。
    你是不知道这大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和他小声说了起来:听说这花木兰最近在招婿,她那些军中的袍泽bī着别人娶她呢!他们怕贴的近了,回头被那些当兵的拉去qiáng娶了
    放肆!贺光脸色铁青的站起了身,俊秀的脸上全是寒意。军中羽林,国之栋梁,岂容你们这些贩夫走卒在身后指指点点!
    哎哟我的天啊!小郎君你真吓人大婶拍了拍胸脯,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贺光。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你问我就答了,何必要做出一副官老爷的样子来吓我!
    她大概面子被扫,也不再和他说哪里可以买到盐了,低下头既不看他,也不要他的珠子。
    听人家说的而已贺光低头轻叹。我常听闻人言可畏,却经常不以为然,认为那是被说的人不够坚定。如今看来,我竟也有连别人的流言都不愿意听到的时候。
    才一天,而且这个花木兰还是个这么不讨喜的xing子,他到底是哪里害了病?
    贺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丝绵袄服,再看看其他乡人一身麻布葛布织造的夹衣,有些后悔自己穿了这身出来。
    这些人里偶有几个穿着皮夹袄的,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卖东西的,都蹲在地上将身子全部蜷缩起来。若是此时有一阵风chuī过,许多人更是齐齐打起了啰嗦,就如约定好的一般。
    他捏紧了手中的主子,苦笑着朝另一个卖腌货的货郎走去。
    何苦可怜别人,今天这盐买不到,他说不得就要熏死在那粪坑里了。
    .
    贺穆兰看着花木托向自己走来。
    只是花小弟倒提着恭桶向自己走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惊悚,她有一瞬间还以为那恭桶是要扣在她头上的。所以花木托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被自己的脑补吓的倒退了几步。
    阿姊,刚才怎么了?我似乎看见你在和人打架花木托不安地看了看四周正在用余光打量着他们的人。有什么麻烦吗?
    没什么,误会一场,已经解开了。贺穆兰想要接过花小弟手上的恭桶,但他红着脸就是不给,反倒一溜烟的提着恭桶去找看管车马的阿单卓去了。
    这小子贺穆兰有些感动的看着花小弟的背影。
    她知道他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女英雄花木兰倒提恭桶传出去太难听了而已。
    家人都千方百计都想让她过上受人尊重的生活,她不是不知道。
    但即使不受人尊重,也没有什么。
    花小弟很快就跑了回来,贺穆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梗着脖子和别人讨价还价,又在jiāo易确定后,高高兴兴地抬头看她。等她点过了头,花木托便把自己带来的细麻布或者一部分棉布按照约定的尺寸割下来给那些乡人。
    每当这个时候,贺穆兰便拎起他买好的东西,一一送到阿单卓那边的车上去。
    不得不说有个人看车十分方便,以前她都是一直拎着走,直到要离开市集才放回花木托的小车上的。
    由于是这个冬天最后一次采购,家里又多了两个客人,花木托还咬牙买了不少珍贵的蔬菜和冻梨冻柿子这样的瓜果。
    直到这时候,阿单卓才知道花木托所说的和我阿姊出门,就带个人就行了是怎么回事。和这位花姨出门,只要带个人讨价还价挑选东西就成。钱是贺穆兰付的,东西是贺穆兰拎的,就连在一边等着花木托挑挑拣拣的样子都很有耐心
    等等
    怎么老觉得有哪里不对?
    贺光很快也就成了市集里一个怪人。
    这个穿着好料子蹲在市集里,专找各处腌菜摊子下手的小公子虽然笑的特别俊俏,但一出手就是比拇指指甲盖还大的珠子,这些乡人谁也不敢卖东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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