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谁也不舍得将家中娇滴滴的女儿送去习武,可是我女儿生的太好了点。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穆兰点了点头。
在我这样一个微末官儿的家里,长成了一个如此漂亮的姑娘,这并不是福气。我并不愿意将我的女儿当做向上爬的工具许出去,男人要奔前程,得靠自己去挣,即使卑躬屈膝也没什么。可是我只能保证我不走上歪路,却防不了别人打她的主意。她今年才七岁,已经有不少人家来提亲了,我怕她再大一点,那张脸反倒给她惹祸。说来您可能不信,我这么努力往上爬,都是为了我那一双儿女
花将军,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有您的威名在,至少能吓退不少无赖。等日后她长大了,我就送她去您的身边,做婢女也好,做徒儿也罢,只求您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和防身的手段,这样,即使她以后嫁的不好、过的不好,也不会自任人摆布,变成别人的玩物。
他就这样弯着身子,像是个罪人一般诉说着希望能打动贺穆兰的话。深沉的父爱是能让人转变容貌的一种神奇光芒,它让这个油滑的城门官在此刻突然变得英挺伟岸起来。
方震对自己能够打动花木兰完全不抱信心,因为花木兰这样的女人,无论是在传说中还是现实里,看起来都并不是一个能理解美貌是罪这种事qíng的女人。
但他错估了贺穆兰的心xing。
我家中有个侄女,今年才两岁,长得也是冰雪可爱贺穆兰笑了笑,所以,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qíng。我几年可能要东奔西走,若你没改变想法,等过几年,可以送到我府上。只是我过的也就是一般田舍翁的生活,令爱说不定还要吃些苦
不不不,我家女儿并不娇惯!方震顿时喜笑颜开,深深长揖,一直揖到了地面。
多谢花将军的恩德。
这算是什么恩德呢,只能说我和你女儿有缘吧。贺穆兰扶起他,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此地的若gān太守是我好友,若日后真有人觊觎你女儿的美貌,你不妨去找若gān人,就只说她是我的徒儿,他会帮你。
贺穆兰的话说完以后,方震已经彻底泪眼昏花,不能自已了。
贺穆兰也被方震这般神qíng态势吓了一跳,告辞后匆匆就离开了。
她一直认为施比受要幸福,可是那人若真对她感恩戴德到感激涕零的地步,贺穆兰又有些尴尬害羞,觉得像是白得了什么东西似的。
***
不过是半天功夫,贺穆兰莫名其妙收了一个未来徒弟,还有可能是学不了什么武艺、长得还有些祸水的徒弟。
也许是当父亲的看自己的女儿都是美人胚子?才七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倾国倾城的样啊?
待贺穆兰和若gān人晚上碰头,将那地方一说,若gān人蹙起了眉头。
流云里的娼门?那赖猴居然藏在这种地方吗?这可不好办。
要不,你派人下人直接把那娼门给抄了就是。方震那意思,这赖猴一直待在流云里的娼门中,怕是张家妇也
我抄不了此地的娼门。她们若没犯什么错处,即使我身为太守,也是不能查抄的。我魏国娼门较少,多为官jì,私jì不多。流云里的娼门中怕也大都是罚没的犯官之后,若无文书,则属于朝中财产,不可造次。
那怎么办?贺穆兰头都大了。你的人不能去抄,总不能让我去吧?
若gān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突然眼睛一亮。
我自然是不能带人去抄,你可以去啊!不对,你是女人那你可以让阿单志奇的那个儿子去!
若gān人,你没搞错吧?
贺穆兰吓了一跳。
阿单卓去假装**?若是拓跋晃在这里,怕是不用乔装打扮都很像。
不过话说回来,拓跋晃要在这里,何须这么麻烦,直接拿着手令派白鹭去搜就是了。
啊啊啊,贺穆兰你堕落了,居然想着仗势欺人!
你听我说,既然赖猴住在流云里的娼门,那就一定是和那娼门有所瓜葛。也许是为它看家护院,也许就是在其中有什么营生。无论是哪一种,遇见有人砸场子,赖猴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等赖猴一出现,你就顺势拿下,再bī问张家妇的行踪
若gān人脑子动的飞快。
我是官员,亲自去娼门查案不妥,但你是女人。若你和阿单卓在流云里闹起来,江仇肯定是要出动衙役护着场子的。江仇不敢得罪你,也知道你是女人,等你再找到张家妇或者赖猴,他更是不敢将事qíng闹大。
到时候我就可以用此事向江仇问罪,将他暂时收监,等京中的消息下来,该杀还是该判一定也有了定夺,最好的就是京中的白鹭们来了,将这江仇彻底查上一回。只要你们能找到张家妇,这便是一石三鸟,你说,值不值得你一探娼门?
贺穆兰叹为观止地看着若gān人,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
值!
***
花姨,你确定我要穿成这样吗?
阿单卓身穿一身华贵的黑色裘衣,尽可能用很沉稳的动作,将手放在两腿的腿侧,缓缓的向外走着。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同,只要你忽视掉他的同手同脚。
手!手不用放在腿边!看起来和猴子似的,自然垂下就好!贺穆兰伤脑筋的看着僵硬的阿单卓。不过是换了一身打扮,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可是这是若gān太守的衣服啊,我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阿单卓悄悄摸了摸衣服上的毛皮。
听说这是貂皮,一只貂没有多大,要想不伤皮子的抓住它们更是困难,更别说是黑貂了。这么一大件貂皮裘衣,阿单卓别说穿过,就是见也没有见过。
你也说了是别人的衣服,有什么好紧张的。用完还人家便是。贺穆兰也觉得这件貂皮裘衣颜色温润,看起来十分高大上,不过还是没阿单卓这么局促。待会你是少爷,我和人四人五是你的下人。你进去便找那最红的jì子点,若是有在接客也一定指明要她,给我闹大点,懂不?
贺穆兰在现代见过不少影视剧,在青楼里打架或者把事闹大,有八成都是为了花魁什么的。让阿单卓去找最红的jì子点,在这晚上最热闹的时分,应该是已经有客,再也没什么比这个更好惹事了。
贺穆兰一直不太能理解各种小说和影视剧里女主角被卖到jì院,或者去逛jì院后,遇见男主角一见倾心是什么心理。在她看来,把嫖客当成一见钟qíng的对象是很奇怪的。但拜各种这样乱七八糟的知识所赐,贺穆兰可以说对古代的jì院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大雾)。
反正她既不是女主角,也不是去找男主角的。
可怜的阿单卓一听到点姑娘,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还还还要找jì子?不是说只要打架就行了吗?我紧张的是打架把若gān太守的裘衣打坏啊!
阿单卓磕磕巴巴地说:花姨花姨,反正你也长得像男人,不如你做这个公子,我当下人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更加惊慌失措的捂住嘴。
旁边的人四人五已经不忍直视了。
贺穆兰被阿单卓的你也长得像男人戳的万箭穿心,当时板下脸,恶狠狠地笑了起来:
我们家阿单小弟还没去开过眼界吧?人家贺光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呢。你放心,花姨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今晚一定给你多找几个漂亮的
别,别,花姨,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我错了!
阿单卓哀嚎一声,连忙求饶。
贺穆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花木兰最多算是雌雄莫辨,说是像男人也太过了点。
听说娼门的老鸨眼睛都很毒,说不定她们一下子就能识别出她的真实xing别来
唔,她是希望她们看出来呢,还是看不出来呢?
好挣扎。
贺穆兰缓缓吐出一口气,裹了裹自己特意找出来的半旧裘衣,跟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阿单卓。
人四人五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他们如今也已经快四十岁了,正是一副稳重的样子。他们早已经脱了家奴的身份,如今是若gān人的心腹随从,被若gān人调来陪着花木兰打探消息的。
北魏初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有宵禁,但夜间路上行走的人很少。他们白天已经盯着店老板诡异的眼神问清了流云里的路径,白天也走了一次,可到了夜晚,即使有灯笼开路还是可见度很低,每次路过路口都要多打量几回。
贺穆兰在夜间出来过一次,夜探报恩寺那次也是黑灯瞎火一个人乱摸,阿单卓皮肤本来就黑,又穿着一身黑色裘衣,若不是所骑的是一匹红马,怕是整个人都要隐没到黑夜里不见了。
几人就这么摸摸索索的往前走了两刻钟左右,突然看到了一处木头做的矮门,上面写着流云二字,贺穆兰等人jīng神一震,立刻牵着马快速通过那矮门。
霎时间,两排红色灯笼映衬着满天红光,将整个流云里的道路照she的如同天上人间一般,道路上的行人比外面路上的多出十倍还不止,几乎都是男人,也有一些挽着一些穿着艳丽衣裳的女人,在流云里两侧的小摊上看着什么东西。
贺穆兰和阿单卓都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土鳖,从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猛然间到了一处四处挂着红色灯笼的世界,任谁都要震撼一番。人四人五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提着灯笼继续往前开道。
贺穆兰左顾右盼,骑在马上的阿单卓看了看街上游人的衣衫,再看了看满街的女人,悄悄的把胸膛挺了一挺,开始用凶狠的眼神悄悄地盯着下方。
几个打扮艳丽、衣着宽大的女人对着马上的阿单卓指指点点,然后互相笑做一团,阿单卓的摇身更加挺直了起来,引得笑声更大了。
贺穆兰烦恼的揉了揉额角。
该不该告诉阿单卓,穿着如此华贵裘衣的他,做出来的样子却活像是个黑熊,实在是很让人发笑呢?
她都能想象那几个jì子笑话的无非是看啊一只黑熊骑着马或者看啊,那少年的马还真可怜之类的话吧。
算了,还是给这少年留点力气等会演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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