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地一指阿单志奇。
那这个呢?有何过人之处?
贺穆兰恨死了人人都要问候一遍阿单志奇,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这个啊那校尉看了一眼阿单志奇,面无表qíng地一觑。
算是奉送的添头吧。
阿单志奇听到他的评价,身子微晃了晃,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奉送的添头?
他们为何这般看我?
花木兰和我无亲无故,不过是萍水相逢比较投缘的jiāoqíng,为何要如此照顾我,甚至将我带来中军?
我竟就这样坦然地受了,也不问问缘由!
阿单志奇恨不得大叫一声,赶紧离开这里,莫在受此等屈rǔ才好。
无奈文书已下,他一不是冠军,二不是什么武艺过人的勇士,就算他离开了中军,也不会有人为了他得罪中军,将他引入左右二军去。
难不成,他就要一直打着花木兰添头的烙印吗?
火长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的接受了这两个新兵,将他们引入营帐内,随便指了两个位置。
那两个人比你们早来五个月,死的连渣滓都不剩了。中军出击啃的都是硬骨头,你们最好不要觉得自己真是什么英雄,否则死的会比他们还惨。
把你们的武器军备、随身物品都拿出来。火长和一群同火盯着他们俩,开口说道。
贺穆兰一直牢记着王副将的隐忍为上,可是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无论是阿单志奇那一直难看到魂不守舍的表qíng,还是校尉用轻蔑的表qíng大量她珍视的火长,都让她怒不可遏。她觉得自己气的不得了,可又不知道怒到底该如何发。
她说不上来是陷入了一种内疚的惶恐,还是好心办坏事后的恼羞成怒。他觉得心头有一种堵的要命的滋味,可是她却一直在和它争斗,拿了她一直以来要说服自己的各种理由来对抗。
这种慌张又空dòng的qíng绪已经等着找一个出口爆发了,而这几个人突然叫他们拿出自己的东西,顿时让她发作了出来。
好生生的,要我们把东西拿出来作甚?贺穆兰硬邦邦地说道,军规里有这一条吗?
你居然和我们提军规那火长好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新兵,等真的和蠕蠕人对上,少不得要拖累我们,还要我们照顾你们两个。有什么好皮甲好武器先给我们用着,救你们也多了几分底气,等你们能自立了,我们再还你们。不是我们,所有新兵都是这么过来的,新兵入老营,就是这个规矩!
这火长还算是脾气温和的,几个同火已经开始伸手去拿阿单志奇的包袱了。
阿单志奇一动也不动,任由别人拿走自己的包袱,贺穆兰劈手抢过阿单志奇的包袱,咬紧牙齿说:你们什么意思!这就是抢!
你以为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能用上这些?没对着蠕蠕人的刀吓得尿裤子就已经不错了。等你能挥的动兵器的时候,自然有大把的东西给你们挑选!一个伙伴看中了花木兰的长弓,伸手去她腰后摘。
贺穆兰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猛然涌上,一把抓起那个同火的肩膀,将他举了起来,扔到了地上!
怒火和憎恶的目光将她凶悍的脸色映衬地更为可怕。
那是我阿爷给我做的弓!谁要想拿,除非我死!
谁也没想到她力气大到这等地步,摔到了地上的人脸面朝下,顿时脸颊泛紫,鼻中出血。
他不但脸上吃痛,自尊也受了损,忍不住污言秽语不断了起来。
那火长没想到看起来斯文的是个刺儿头,看起来凶悍的却是个憨瘪,冷哼了一声:你既然觉得自己了不起的很,那到了战场上,就别想着我们照顾!
贺穆兰恶狠狠地将阿单卓和自己的行李丢到他先前指的那两个铺位上,扭头低声恨道:同火难道不是同进同退吗?
她想起花木兰最早所在的黑营,莫怀尔等人即使怕的脚直打哆嗦,也会帮着杀敌护卫。
那也看是不是值得jiāo托信任之人。火长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的长弓。你既然不信任我们,我们和你同进退,不是找死吗?
贺穆兰的呼吸忽长忽促,胸膛也随着起伏。
既然如此,战场上我也不需要你们护着,我自己护着我自己
你们挑我的东西吧。
阿单志奇突然出声。
既然是规矩,那我遵从。
贺穆兰的话突然顿住,眼睛盯着前面的阿单志奇,仿佛在专心研究一只老虎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兔子。
阿单志奇偏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把背后背着的枪和腰上的刀丢在了地上,又把家里带来的皮甲往地上一扔。
你们只要给我留一套上战场能用的就行。
阿单
贺穆兰哆嗦了一下,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黑山大营的冬天有多么寒冷。
你果然会做人,也不枉能这么容易进中军来!咱们几个会好好照顾你的!火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皮甲和刀枪又还给了他。
咱们主要就是要你们一个态度,你们这一身破烂装备,还没我们的好,难不成我们还真要你的?
就是,也不知道谁把自己的东西当成宝贝,不过是一把木弓另一个同火也忍不住热嘲冷讽。
自以为是,新兵的毛病!新兵营都没待过,还提什么同火之qíng。
贺穆兰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更让她心寒的,是阿单志奇从头到尾都不肯再看自己一眼。
她觉得四周有极大的重量压得她站不直身子,她怕再待下去会有喋血军帐的结果发生,所以捡起地上的箭囊,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喘不过气了,只得停下来。
四周空空dàngdàng,太阳也渐渐下山,贺穆兰茫然地站在右军军帐的正中,只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也随着那太阳落下去了。
这里是独孤家的军帐,不是靶场,汝为何乱闯?随着这把低沉的声音,一个身高足有九尺的魁梧身躯出现在了贺穆兰的面前。
他的态度冷静而严肃,面容刚毅老成,留着年轻的鲜卑贵族惯有的索发,也就是把头顶的头发编成细细的辫子,和两侧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束的发型。
贺穆兰一望就傻了眼。
这还真是个熟人,正是若gān人的兄长,独孤家后来家主独孤唯的好友,那个已没落的若gān家的长子
若gān虎头。
噗!
贺穆兰顿时觉得胸前的郁气消了一点。
他们家的名字真是听一次想笑一次。
若gān虎头从小就少年老成,加之又不苟言笑,已经习惯了新兵见到他畏惧的样子。他见这个瘦长的少年一脸白细,就知道刚入中军不久,见望着自己发呆,还以为又是一个被自己吓到的家伙,只得把脸色放的柔和一点。
靶场在右边,虽是新兵,但中军军规森严,乱跑也要吃军杖的。趁没人发现,速速离开吧。
谢若gān将军提点!
贺穆兰抱了抱拳,一溜烟的跑了。
咦?他认识我吗?
若gān虎头摸了摸脸。
***
贺穆兰顺着若gān虎头的指引,找到了中军的靶场。
中军的靶场是被一圈木栏围出来的空地,远处放着一排整齐的糙靶,无论是弓还是箭,都比右军准备的要更多。
巨大的箭筒立在地上,影子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而弓则斜斜挂在木质箭筒的侧边,一切和花木兰回忆里的靶场并无不同。
和右军不同的是,右军之人在太阳下山,能视度变低以后就没什么人练箭了,所以花木兰才会选择在晚上去小校场练箭,可是这里的靶场即使天色已渐黑,也依然有很多弓箭手在练箭,而且还有人帮着查看成绩。
这让莫名其妙来了靶场,独自一人,还背弓戴箭的贺穆兰十分尴尬。
可既然都来了,再走更奇怪。贺穆兰索xing厚起脸皮,找了一处没有人站定的箭台,拉起了她的长弓。
这自然不是贺穆兰原来用的铁胎弓,但这把弓却是花木兰的阿爷亲手制作、亲手打磨的,即使是前世的花木兰,也用它用了很久,直到整个弓再也承受不住她开满后的力道整个破碎掉。
此时她记着不可用力过猛,以免伤害弓身,所以每次只使出三分力气,饶是如此,贺穆兰也觉得花父给的这把弓有些承受不起自己的力气。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索xing把花父的弓又背回身后,从箭筒里摘下给新兵练习的普通长弓,将满腔的怒火和郁气全部借由she箭发she了出去。
咕咕咕咕咕咕。
咦?哪里打鼓了吗?
良久后,贺穆兰突然反应过来。
是她自己的肚子在叫呢。
她收起弓箭,准备回火里去,却发现旁边围了一群不认识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弓,顿时骇的一震,丢下长弓就跑。
是不是她霸着这个位置太久,其他人都等急了?
难不成还和后世上晚自习一样,先占了桌子的还要承受同学们的怒火?
顶着各种复杂的目光她越跑越远,直到见到那下午被校尉指引去的那个军帐,贺穆兰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有些不敢再向前了。
阿单志奇会怎么看她呢?
无事献殷勤的怪人?
还有那些开口闭口照顾、规矩的火伴
和她想象中的一帆风顺完全不同。
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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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花木兰回来了吗?一个早守在军帐口的身影突然走到了明处。你可算回来了
阿单志奇宽厚的笑容又出现贺穆兰的面前。
外面冷,先进来再说。我做了粟米粥,还热着
先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的宅斗和女人的不一样,更加直接和讲究实力。
但武力更多的时候带来的只是畏惧,花木兰做的是以德服人,贺穆兰却是以武服人,自然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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