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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鲜卑话大声喝道:我鬼方能做到让你们鲜卑狗人人都想杀我,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说老实话,贺穆兰还挺佩服这个柔然人的。
    被几万魏国士卒围着,还能说出这种话拉嘲讽的话,这人不说别的,就胆色这一项,自己比不上她。
    她若是被柔然人一圈围着,最多不说话,是不会狂声大笑的。
    拓跋延此时骑虎难下,只得用带着剑鞘的长剑猛然劈了他的脑袋一下,打的他头破血流。
    旁边被绑着的匹黎先也是从神qíng恍惚中回过神来,定定地看向身边的鬼方,脸色复杂。
    匹黎先是匈奴人,但却是柔然匈奴部的贵族,一直瞧不起鬼方。就算同在吴提帐下,也经常暗暗排挤于他。
    鬼方被拓跋延劈的头破血流,面无表qíng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胆小鬼都敢在他的面前张牙舞爪。
    可在此之前,魏人听到他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
    就是他
    他看向在校场下刚刚受了封赏的年轻人,眯眼一笑。
    贺穆兰看见那样的笑容,也生出几分不自在起来。
    鬼方看着拓跋延,突然问道:你叫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从来没在战场上见过你,一直以为你就是个走不动路的老头
    鬼方自然不会不知道黑山大营的主帅是谁,他这么说话,自然是赤/luǒ/luǒ的嘲笑拓跋延是个很少上战场的将军。
    拓跋延命人把他绑来校场,原本是为了鼓舞士气的,却在三军面前被活生生嘲笑,一口牙咬的生疼。崔浩见到他那副样子,心中叹息一声他自取其rǔ,便不再多管了。
    管了,日后他想起此事,便要迁怒到他身上。
    你们谁也别想从我嘴里听到求饶的话!鬼方看着校场上的三军,突然张口一笑。
    不好!
    他要咬舌自尽!
    在他身边一个看管的士卒伸手阻止,刚刚把手指抓住他的唇齿,就被他活生生咬断了手指,痛得缩回手来。
    几乎是片刻间,一截东西被吐了出来,满口是血的鬼方嘲弄的张大了口,那血不停的倾泻下来,流了他下巴和前襟一片。
    鬼方看着如同小丑一般的拓跋延,拓跋延一下子叫着喊郎中,一下子叫人把他从柱子上解下来,校场里顿时乱成一团,笑的更加快活了。
    鬼方确实要杀,而且死的肯定很惨,但一定不会是这么死的!
    他们还要把他献给拓跋焘,用来北征柔然的时候祭旗呢!
    匹黎先原本表qíng复杂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他两眼噙泪,对着鬼方低下自己的头颅,算是送了他一程。
    拓跋延还在歇斯底里的大叫,贺穆兰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掏出随身携带的绷带,团成一团,上前几步塞到鬼方的嘴里。
    舌头上最粗的血管是舌动脉和舌静脉,深藏在舌根的最后面,位置离游离舌体部分远得很,被咬到的可能xing为零,古代人咬舌自尽,大多是流血流死的,或者是完全没有求生意志,不配合治疗或者感染而死。
    如今要做的是止血,可也没什么好办法,贺穆兰也只能把他的舌头和嘴巴堵起来。
    鬼方已经痛得无法呼吸,见那个俘虏了他、还抢了他武器的小将居然还敢继续作践他,瞪大了眼睛就要用头去撞他,被贺穆兰轻描淡写的推开脑袋。
    这时候了,还蹦跶?
    贺穆兰叹了口气,后退几步,抽身于事外。
    没多一会儿,军医来了,带走了鬼方。好生生的一场封赏大会,竟不欢而散。
    鬼方的刚烈摄取了许多人的心灵,让围观的人彻底闭嘴。也许其中有他不想日后死的更惨的缘故,但活生生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就为了不受rǔ,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最无奈的就是右军了。他们立下如此的功劳,原本想着至少要犒赏三军几天,可如今虽说论功行赏了,可要是鬼方无缘无故的死了,大将军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继续狂欢作乐?
    这鬼方
    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狠呢?
    ***
    这些柔然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狠呢?
    狄叶飞看着面前出现的巨大坑dòng,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他在来到柔然不久的时间里,接二连三,并且是毫无心理预期的感受到了他平生从未有过的震动。
    活生生把这么多人坑死在野外,这种事在他的心里已经荒谬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即使是偶起一念,也认为那是一种弥天的罪孽。
    他看着身边的高车部族青壮们平心静气地看着那个坑dòng,轻声和他解释道:冬天若是吃的实在不够,为了能让部族的年轻人能活下去,部族里的老人就会在远离láng群的地方挖一个dòng,在这里等死。等到来年天暖,糙原上水糙丰美,牛羊可以繁衍,一个部族就又能活过来了。
    这样的解释让狄叶飞忍不住更加惊骇,失声说道:什么,他们不是被人杀的,是自己在这里送死的?
    你没发现他们都枯瘦的可怜吗?这些人是饿死的,渴死的。高车人拉了拉狄叶飞的衣衫,别看了,东边还靠近王庭,好歹有些办法,柔然以左为尊,右边领地里都是贫瘠的部族,这种事到了西边会遇见的更多。
    狄叶飞在来黑山大营之前,想象中的柔然人完全不是这样的。在他的心目中,柔然一定是水糙丰美,糙地牛羊的地方,只是因为生xing贪婪,又渴望和那些战胜汉人的胡族一样,获得广袤可种植的土地,所以才连连掠边。
    他们也知道蠕蠕穷,否则不会经常连抢到的战利品都是些商人不会去收购的东西,但他们也知道糙原民族素来不会积攒大量财物,所以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到了柔然,狄叶飞除了感受到荒凉,就是荒凉。
    除了荒凉,还有混乱和残酷。
    当然,这不是他们劫掠其他国家的理由。但狄叶飞想不通的是
    他们都完全过不下日子了,为什么还要打魏国?狄叶飞询问出声,去打凉国,打夏国,打哪个国家都好,都比魏国容易,若是要抢东西,往西边去,或者东边去,吐谷浑和高句丽都有大片疆土,为什么非要打魏国?
    为什么一定要南下?
    百姓都要饿死了,难道不该找弱的下手?
    我们不知道。这些高车人摇了摇头。我们自己不久前还是奴隶,哪里知道这些蠕蠕贵族的想法。
    狄叶飞抿了抿唇,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坑,命令所有人继续出发,向着西行。
    他骑在马上,心qíng久久不得平静。
    花木兰,若gān人,我的火伴们,我成功的到达了柔然,并且朝着金山的方向在前进
    狄叶飞低下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绿色眼眸,让人看不轻他的qíng绪。
    柔然这地方,实在是太让人心中难受。我不懂很多事qíng,在这里也没有人能给我解答。我甚至觉得像这样的国家,即使不用我们出征,迟早也会自己消亡。一个让自己的老人去送死的地方,就等同于抛弃了自己的未来,连未来都不要了,又能存留多久?
    狄叶飞感受着马匹的颠簸,慢慢地直起了脊梁。
    伙伴们,我不知道你们如今是不是在立下一次又一次的功勋,但我却不后悔到了这里。到了这里,我越发看清了我的族人们究竟在过着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一定要把他们接出这可怕的地方,一定
    .
    主人,有信函到了!
    一个身穿随从服侍的柔然人打马到了闾毗面前,滚鞍下马,送上一封信函。
    在柔然,纸是很少见的,所以能送出纸张的地方,只可能是来自于王庭或南面。
    闾毗虽然离开王庭,远离政治中心,但并不代表就和各处断了联系。作为柔然第三号人物的闾毗,他拥有老可汗的血脉,在大檀登位杀掉了大部分兄弟之后,他便是柔然地位极为尊贵的人物。
    闾毗接过信,匆匆看了一行,不敢置信地又往下看去,失声道:不可能!怎么可能输的这么简单!对面有能掐会算的高人不成?
    闾毗一旁的穿着胡族衣冠的汉人谋士见闾毗如此大惊失色,忍不住上前几步,要过了信函,等看完了信函,顿时大喜过望。
    恭喜右贤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吴提一下子丢了这么多人马,那一群小子一定会内讧,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大可趁此机会,真正的站稳脚跟!
    汉人谋士立刻长揖道:右贤王,我们远离王庭已经够久了,如今应该回去,重振声威才是!
    现在回去?
    闾毗疑惑的看了看他。如今回去,大檀不会更加忌惮我吗?
    吴提失势,又不想丢掉太子之位,一定会拉拢身为右贤王的您的。您若不趁此时jiāo好吴提,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那谋臣为他分析,吴提的母族qiáng大,就算丢了两万兵马,也一定能在秋天之前回缓过来,此时你不帮他,也不帮其他人,继续抽身事外,等到了秋天,你就要得罪包括吴提在内的所有的王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让大檀的儿子们乱上生乱才是!
    闾毗看了看不远处的高车人,再看了看手中的信函,一咬牙,点头道:好,明日就启程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收拾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去找花木兰一次。
    闾毗眨巴眨巴眼睛,行吗?先生?我快去快回。
    什么时候了,你还儿女qíng长,何况对方还是个男的!
    先生,我从小泡在女人堆里,男人女人分不清吗?那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我怀疑是高车哪部哪个族长的女儿,从小被当成男人养大的。我近距离看过,她没有胡子,也没有喉结,哪有男人长到这么大了,连胡茬都没有的?
    右贤王既然喜欢她,掠了她走就是。等到了王庭,甜言蜜语,哪里还有不乖乖奉上身心的道理?
    汉臣摇了摇头。对方虽然人多,但你要他们jiāo上那花木兰,他们一定不敢违抗的。吴提现在尚且还需要看你的眼色,更何况是他领地里的高车人?
    那太没意思。我阿母便是被我阿爷qiáng迫的,一辈子都过不安生。我真喜欢她,不愿意她和我阿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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