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想问我什么?
狄叶飞甩出这个连柔然人都无解的问题,摸了摸一说话就疼的脸,真的离开了。
下手真重,说话都疼狄叶飞松开手。想不到闾毗也只是个绣花枕头,算了,回头去问问火长吧,也许他知道答案。
信念的力量很重要,百姓的认同也很重要。
在这一点上,拓跋焘比柔然的汗王要做的好的多。
至少他重用汉人,每到征战之前,都会广发檄文,告诉全国的百姓为何要打仗。有时候百姓只是想要一个理由,只要这个理由能让人接受,久而久之,也就潜移默化,安抚了民心。
狄叶飞不识字,也没什么文化,但这不代表没有文化的人就不会思考。
在前往金山的过程中,一路上有太多让他震撼的事qíng发生,让他开始渐渐思考战争的合理xing、生存是不是必须通过战争来争取等等一系列问题。
但一个没有接受过知识,也没有太多阅历的年轻人,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始终只能是庸人自扰罢了。
智慧的代价是矛盾,这是人生对人生观开的玩笑。
狄叶飞的脸上红肿一片,他朝着花木兰所在的王帐走,一路行来,就和他离开一般,引起人们的纷纷侧目。
伤是才得的,今日红肿,明天大概就要青紫了。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武艺,还有人能在军中把他揍成这样,自然让人议论纷纷。
狄叶飞低着头疾走,好不容易到了王帐之前,却见素和君已经在帐前等候他许久了。
狄叶飞,我就知道在这里等没错!咦,你这脸是
素和君睁大了眼。
没什么。
算了,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素和君qiáng压下自己的好奇之心,肃容道:请跟我去大帐
陛下和众位大臣要召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素和君:(大笑)我们大魏可以组成问题儿童失恋军团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
闾毗:(难堪)好像只有我阵型不对?
☆、第249章 不想无知
闾毗心绪不定地回了自己的王帐,恰逢乐làng公主正在和阳哲先生聊天,见到他这幅颓唐不堪的模样,顿时错愕不已,急忙询问。
柔然诸部之中,如今恐怕只有他所在的部族是毫无折损的,几次大战,他都因为抽身事外而保存了实力,所以诸多柔然降臣里,闾毗也是最受器重的,甚至连乐làng公主和其女都得到了魏国的重视,不但派出军奴照顾,拓跋焘还特地见了一回,赏赐了诸多珠宝。
闾毗也很忙,柔然破灭已经是定局,如何争取柔然降将的地位和势力也就成了他们每次里联合起来要做的事qíng。
他大仇得报,吴提、婆门等众多王子被软禁起来,眼看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这辈子最多就是个安乐翁,而他对柔然的归属心早就在长久以来的倾轧和内斗中冷淡了,与其做一个败亡国家的国王,俯首称臣,还不如就在魏国做一将军,天高云阔要好的多。
所以自归附拓跋焘以来,他的qíng绪可以说是极好的,部将从者如云,又有拓跋焘的看重和赏赐,还从未有过这般颓唐的样子。
闾毗什么事qíng都不瞒其母,即使遇到这种遭遇,也依旧一五一十的和她说了。他是阳哲看到大的,和自己孩子也没两样,说起自己尴尬的遭遇来,一点也不觉得羞窘。
乐làng公主一生跌宕起伏,阳哲也是胸中有大丘壑的人,有这样一对长辈在身边,闾毗在心xing上,就要比同时期的宋国国君和魏国国君要差得多。
大檀一直不忌惮他,也是因为如此。
闾毗把狄叶飞告诉他的原委说了一遍,惨着脸说道:可笑儿子觉得她无一不好,他确实处处都好
就是个男的。
饶是乐làng公主一生经历颇多,听到这种奇事也忍不住咋舌,待听到狄叶飞询问闾毗柔然为何而战之时,不光是乐làng公主,连阳哲都啊了一声。
乐làng和阳哲自然不会把柔然当成故国,就连北燕,在北燕天王把斛律给杀了,又将乐làngqiáng嫁给大檀之后,也不见得有多热爱,这一群人,是真正没有家国之念的人。
可是即使如此,她嫁入柔然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悲剧,那么多妻离子散,心中当然也有很多不忍。
乐làng公主微微愣了愣神,随后握住了儿子的手。
幸亏狄叶飞是男人。吾儿虽好,却配不上这样的人啊。若她真是女子,你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母亲这是何意!闾毗不服气地叫道:明明是那狄叶飞欺骗我在先,你却说起他的好来了!
阳哲和乐làng公主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见闾毗还在兀自生气,只好不再提这个话题。
闾毗腹中有气,来这里正是排解的,和乐làng公主两人说过之后果然胸口闷意顿减,又讨论了下被俘虏的吴提等人,这才离去。
刚才那话,公主其实可以不必说的。他年轻气盛,你越夸奖狄叶飞,越是打他的脸面。
阳哲等闾毗走远了才开口。
实在是天佑大魏,不管是万人之中取敌酋首级的花木兰,还是秘密出使高车成功而返的狄叶飞,皆是年轻俊杰。听说南凉的王子秃发破羌现在也在佛狸麾下效力,眼见着长孙翰等名将后继有人,魏国至少还要再qiáng盛个二十年了
所以我才担心昊儿因为狄叶飞的事qíng对魏国留有心结。如今柔然已灭,北燕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得的,除了魏国,其余北方诸国皆是风中残烛。刘宋坚持纯汉,结盟可以,归降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出路
乐làng公主忧心忡忡。眼下看来,只有在魏国才能保全我们一家。
他qíng窦初开,正遇到这么件yīn错阳差的事qíng,一时不忿是正常的,等再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也就看开了。
阳哲因为乐làng公主把自己归为一家而唇角上扬。
公主,你觉得魏帝提出来的
月牙儿才四岁,那皇子才刚刚出生没多久,这婚事现在就订下来乐làng公主觉得有些滑稽。
鲜卑人早婚,也不能早成这样
宫廷龌龊之事太多,万一早夭了呢?
她的女儿要背负克死皇子这样的名声,人生就算是毁了。
更何况,我自己身不由己就算了,还让我自己的孩子再遭受这样的命运,心中实在是不甘。阳先生,你素来足智多谋,你帮帮我,先拖上一拖
乐làng公主一想到自己玉雪可爱的女儿,心中就是一软。
我想想办法。
阳哲凝视着乐làng公主蹙起的眉头,沉吟着点了点头。
只要你请求的,我总是要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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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叶飞脸上挨了闾毗一记结实的重拳,脸颊肿起老高,这属于仪容不整,本来是不可以去见皇帝和诸位大臣的。
但素和君知道拓跋焘的xing格,又知道狄叶飞并非轻浮之人,便示意他尽量低头不要造次,引着他进了大帐。
柔然可汗大檀被当众割了头颅,众王子被俘虏,再加上柔然诸部纷纷归降,已经等于宣告了柔然的灭亡。如今柔然和高车归附之人太多,营帐有些容纳不下,拓跋焘从不想着撤退,大腿一拍:
继续往北打!
柔然的北面是漠北高车和漠北的柔然诸部,王庭所在的糙场和牛羊是最好的,但北面也有不少部落,仅仅漠北高车就有几十万人口,牛羊马匹无数。
由于南边的高车归顺的容易,所以众大臣依旧想要联合北面的高车人,一起去迎击漠北的柔然残部,特地将狄叶飞和几位高车族长唤了来,弄清楚北方的局势。
狄叶飞对北方并没有太多了解,但他是出使高车的使者,出于尊重,拓跋焘也点了他来。崔浩是高车使,日后高车的事宜都是他负责的,所以也出席此事。至于其他诸臣,大多分管内务,要为这么多新增的人口和牛羊做安排。
狄叶飞胆气再高也不过就是黑山大营一位百夫长,莫说见皇帝,连库莫提这样的将军平日里都是没有资格去见的。等他被素和君引进大帐里之后,眼见着一屋子达官贵人、重臣名将,不需要别人吩咐,自己就先迫于这股压力跪了下去。
此时高车几位族长还没来,拓跋焘和崔浩等人好奇地看着狄叶飞,尤其是拓跋焘,他之前在贺穆兰口中听过他的事qíng,此时好奇之心更盛,再见狄叶飞低着头跪着,立刻开口道:
你抬起头来,你是功臣,不必跪着说话。
狄叶飞谢了恩,站起身来,众人一看他的脸颊,顿时心中大叫可惜。
这屋子里,若论相貌,最好的自然是崔浩,狄叶飞虽美艳,但崔浩的气质远不是现在的狄叶飞所能比的。
但崔浩一到而立之年就留了一把胡子,一望便是男人,就没有这狄叶飞来的显眼了。这样一位美姿仪的年少将军,脸上却有一片明显是挨了揍的痕迹,怎么能不让其他人可惜?
也真下的去手!
你这脸怎么回事?拓跋焘睁大了眼睛,你和谁斗殴了吗?
军中互相争斗乃是重罪,狄叶飞吓得连忙摇头。
并非斗殴,是末将不小心
谁不小心打了你?
拓跋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狄叶飞暗暗叫苦,说吧,那是丢人丢到皇帝家了;不说吧,就算是吃个哑巴亏;若是胡说,那便是欺君之罪,也得不到好。
他只是低下头:陛下,此事说来话长,和我出使高车也有些关系。
那你长话短说。拓跋焘唤狄叶飞来就是为了听他一路的见闻的。几位族长还没到,时间空闲,你说吧。
狄叶飞本就担心闾毗因为这件事和魏国结怨,此时拓跋焘相询,便从自己开始出使之事说起,件件桩桩,仔仔细细的说了起来。
大帐内的众大臣有许多都有出使的经历,但哪里经历过这样奇怪的事qíng:一介男子之身,居然被敌国的高官当成女人,甚至掏心挖肺地给予方便,到了最后,那敌国的高官竟然是自己国家的盟友,怎么也兜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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