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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放原本还指望着盖吴能够gān涉,谁料盖吴并未出声,而路那罗却拿着寒光bī人的匕首一步步向他bī近。
    可怜袁放一想到那匕首是从靴筒里扒出来的脸就已经够绿了,此刻又被壁咚一下bī到墙角,连忙拿着账簿虚张声势地叫道:你要要要gān什么!
    我们卢水胡人不签契约
    路那罗一只手抓住袁放的手腕,将它横到自己的面前,一只手举起匕首,yīn测测地开口。
    我们歃血为盟!
    不要!不要!啊!!!!!
    ***
    贺穆兰和李顺汇报了自己的发现,又重点解释了下卢水胡人的事qíng,这才回转帐中,开始给远在平城的拓跋焘写信。
    正在提笔间,门口的蛮古突然通报袁放来访,贺穆兰点了点头让他进来,知道他是为了天台军的佣金过来要钱的。
    贺穆兰的身家大半都给了袁放打理,也不在意他究竟开了什么价,反正这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用就行。
    那些卢水胡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袁放骂骂咧咧地冲进了营帐,将自己的手横在贺穆兰面前。
    你看看!你看看!为了给你砍价,我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贺穆兰先是一惊,还以为卢水胡人gān了什么莽撞之事,伸手抓住袁放的手匆匆扫了一眼。
    不是让盖吴跟着你吗?有什么冲突吗?
    贺穆兰左右扫来扫去,也没看到什么不妥,抬头又问:牺牲呢?
    什么也没有啊!
    难不成牺牲的是**?
    那也太重口了吧!
    袁放狰狞着面孔,把自己的手伸到贺穆兰眼皮子底下,恶狠狠地叫唤:这他们为了歃血为盟,放了我一大堆血!这群野蛮人!
    咦,难道我最近眼瘸?
    贺穆兰一听到歃血为盟就反shexing去看袁放的手腕,直把袁放摸到脸皮发胀,也都没发现有什么伤口。
    袁放大概被贺穆兰担忧的神色弄的有些羞愧,收起自己有些大惊小怪的表qíng,对着贺穆兰羞涩地伸出中指。
    这下换成贺穆兰大吃一惊,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袁放是穿来的,否则怎么会这么现代的鄙视手势!
    等等,我做了什么让他竖中指的事吗?
    我还以为我一直走的是高冷风
    贺穆兰莫名其妙地侧了侧脑袋,看着袁放的手,终于在他中指的指腹上发现了一个狭长的口子。
    弄伤他的人大概是用匕首的好手,下手又快又稳,刀口锋利狭长却不是很深,这样的伤口最容易愈合,也不容易感染。
    袁放现在伤口附近连血迹都没有多少便是证明。
    看到袁放伸出中指是为了这个,贺穆兰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早知道他们立约是歃血为盟,那就让我去好了,反正在我身上放点血没有什么
    她随意的挽起袖子,让袁放看见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你那伤口真的不算什么,你看我。
    刀伤和箭矢划过的痕迹在贺穆兰的手臂上几乎随处可见,有的是几乎不可察觉的ròu色浅痕,有的则是凸凹不平的难看痕迹。
    人常说武将武艺高qiáng到极致的时候,身上是找不到伤痕的,三国时赵云赵子龙就是一身好皮,让其妻都诧异不已。
    但贺穆兰是从小兵一点一点爬起来的,什么刀枪箭雨都经历过,没有盾牌的时候,也只能用手臂来当成盾牌阻挡要害。
    更何况她还有许多同火要护,算不得来去无牵挂。
    袁放原本还想拿今天被放的血在贺穆兰面前邀邀功,要点人qíng,好日后弄些好处,可当他看到贺穆兰仅仅一个左臂的伤口,便自惭形秽地闭上了嘴。
    他在邬壁里养尊处优,出入皆有甲兵护卫,根本无法理解贺穆兰和卢水胡人们的世界
    袁放突然愣住了。
    怎么?被吓到了?
    贺穆兰一边好笑的收拾好衣袖,一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自chuī自擂,我的武艺在同辈之中已经少有匹敌,其他人身上的伤口只有更多的。你去看看陈节,他只不过是一个亲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知道多少。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文人动的是脑子,我们卖的是命。
    贺穆兰的一句话像是惊雷一般炸响在袁放的耳边,直惊得他摇摇yù坠,差点跌坐在贺穆兰的脚边。
    也许是袁放的脸色太差,贺穆兰从案前站起身,一把扶起他来。
    突然身体不适?如果太累了就休息休息,不要勉qiáng自己。刚刚歃血被挤了多少血?
    一个小口子而已,应该不会造成贫血症状吧?
    偏偏我还在洋洋自得,自以为自己会做生意袁放满头虚汗,我待人不诚,言语可厌,天底下哪门生意能被我这样的人做长久,也不过就是欺负欺负老实人罢了
    袁放?袁放?
    贺穆兰摇了摇完全出神的袁放。
    袁放抓着贺穆兰的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像是从她的身上找到了力量一般,快速而详细地说道:
    主公,我与天台军达成了盟约,他们护送我们去北凉,我们提供他们粮糙,但没有佣金。等回到魏国,您要负责安置他们想要回乡之人,让他们得到赐田。
    这贺穆兰皱起眉头,陛下本意原本就是卢水胡人都可在秦州得到露田,根本无需我来安置啊!更何况不给报酬,实在也太苛刻了一点。也怪我,之前没和你说明白,我原想着你擅长这种事,就全jiāo给你来。
    我,我袁放羞愧的抓紧了贺穆兰的袖子,我想岔了,光想着要留钱去做生意。我欺负那些卢水胡人不可能知道朝中的诏令,故意诈了他们。我想着你身家不厚,能省一点便省一点,又觉得他们脑子都笨的紧
    袁放的表qíng突然凝滞住了。
    因为他看见正掀着帐帘进入大帐的盖吴。
    此时后者正睁大了眼睛,莫名怨愤地瞪视着袁放,又用不敢置信地表qíng看了一眼贺穆兰。
    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宽厚仁义的师父和这个狗头军师居然如此算计自己的族人,几乎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事qíng,所以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盖吴当即甩了门帘,掉头就走。
    这局势发展的太过迅速,就连贺穆兰都不明白这么狗血的事qíng到底是怎么演变到现在的。
    是她平日太过随便,没有了将军的威仪,所以所有亲近之人都能随便出入营帐的愿意?
    还是她太过看中了袁放,却没想过这个人毕竟是豪门世家出身,总会和其他人在价值观上有所隔阂?
    但无论如何此时都不是说这些事qíng的时候。贺穆兰推了一下袁放,指了指帐外。
    无论你之前是怎么想的,现在去把你想要说的告诉盖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
    快去!
    贺穆兰几乎是用吼的。
    莫等酿成大错,多少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袁放被贺穆兰一吼,顿时惊得站起身来,抬脚就去追跑出去的盖吴。
    只余下贺穆兰满脸疲惫的揉着额头,完全没有了静下心来写信的心思。
    说到底,都是我太穷,又和他们沟通的少
    她喃喃自语。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几乎不和他们怎么jiāo心了呢?是了,我以为身上背着这么重的担子,其他人却无法跟上我的速度,所以便用庇护者的心态看待所有问题,从不主动寻求他们的帮助
    贺穆兰自嘲地笑出声。
    袁放说他觉得他们是些笨蛋,她又何尝不觉得她的这些同伴都不够聪明?她甚至直接对狄叶飞说出你走的太慢,跟不上我了这样傲慢的话语。
    袁放以为她没钱,就觉得她看重钱,说不定连拓跋焘也这样去想,才送来袁放。
    自己是不能生育的女子,一不能封王拜相,二不能造福后人,拓跋焘恐怕觉得让她有足够的富贵,便是安享一生的本钱。
    而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天下大同罢了。
    天下大同蒙蔽了她的眼睛,而她在这条路上走的太快,走的太急,已经开始渐渐显露出危险的端倪。
    如果这次qíng况处理的不好,说不得她的团队就要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局面。
    拓跋焘呢?
    拓跋焘比她还要急,是不是早已经踏入了危险?
    也许崔浩说的都是真的,并非他私心太重,而是眼光深远的他已经看出拓跋焘面临了一种什么样的危险?
    贺穆兰乱糟糟的在不停的自省,一边气愤于袁放的自作主张,一边又懊悔着自己的自以为是,额头疼的几乎要炸裂开来。
    她如今身体和之前有太多不同,充斥着的阳气总是找不到发泄的渠道,久而久之便易燥易怒,此刻便是如此。
    偏偏这个时候好死不死,出去半天不见的陈节像是提着小jī一般将满脸青紫的郑宗丢到了帐子里,指着郑宗啐了一口。
    将军,这厮拿你的亵衣亵裤去做见不得人的事qíng!
    郑宗这样的弱jī在陈节面前几乎就是被吊打的份,更别说之前已经被吊打了一顿,这时听到他的控诉立刻大叫了起来。
    没有!我没有!我就是闻闻脏不脏,要不要多洗几遍!
    哪有人闻衣衫露出你那种恶心的神qíng!我看你恨不得抱着将军的脚去舔一舔才好!
    陈节将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你这个你这个
    他努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只能气呼呼地踢了一脚柱子。
    贺穆兰已经被袁放和盖吴之间的矛盾弄的心烦气躁,又有她之前思考自己的诸多不妥,再听到陈节和郑宗因为这样的小事闹到她的面前来,隐隐有些想要杀人的冲动。
    她原本就是内敛多思之人,越是这样给自己的压力越大。
    其他人可能千方百计把罪推倒别人身上认为是别人的错的,她却从小就习惯先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错误。这样的xing格自然可以称得上是楷模一般,可时间一久,也不免会走入其实他们都是对的只有我错了的误区。
    贺穆兰过去的几十年活的太累,而未来恐怕会更加累下去,随着她身边的有识之士越来越多,她根基浅薄、沉淀不够的缺点也一点点bào露了出来,想来日后她的手下再多一些时,更可怕的矛盾还会等着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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