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郑宗知道自己的一番谋划能让贺穆兰变成这样高深莫测的形象,肯定忍不住想要多谋划谋划。
只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等李顺清醒过来之后得知自己被豹子抓伤得了恐水症,恐怕命不久矣之后,彻底的疯狂了。
此时为了怕他伤人,他是被虎贲军捆在帐篷里的,只有那位太医在旁照料,尽最后的人事。
李顺狂犬病没有发作的时候头脑尚还清楚,只是bào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的qíng绪,待听到太医说他得了恐水症,终于无法忍受地叫了起来:
那是花木兰诬陷我的!他陷害我!豹子是他搞出来的名堂!他里通外国,私下里受了北凉的贿赂,一查便知!我要找源破羌!叫源破羌来!花木兰害我,害我啊啊啊!
李顺放肆大叫的时候除了太医在,还有几个北魏的使臣,都是好心来送他最后一程安慰他的昔日同僚,等他们听到李顺所怒吼的话时一个个忍不住面面相觑,根本不敢迈出脚步真去找源破羌。
我只要还没死,就还是主使!你们还不帮我把源破羌请来!李顺声嘶力竭地骂道:我还没死呢!李家也没倒!!!
这时才有人想起李顺和崔浩的姻亲关系,以及李家和崔家的世jiāo之谊,终于有人一咬牙去找了源破羌。
源破羌被找来后,也不靠近李顺,只远远的站在帐篷的角落,然后让帐篷里的所有人离开。
李顺见到源破羌,几乎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糙,慌乱地说道:我知道源将军深受陛下信任,你屈居花木兰之下已久,想必已经不耐烦了。花木兰帐下的郑宗和盖吴身上有大量北凉王室的金器,都是花木兰收的贿赂,你带着人一搜便知
哦,郑宗和盖吴?你是说那个言官和花木兰的徒弟?源破羌笑着问李顺。李使君是不是搞错了,要给也是给袁放,都知道花木兰的钱财都是袁放打理的,为何要给一个并不熟的译官,以及自己的弟子呢?
李顺此时已经是浑浑噩噩,闻言烦躁地大嚷:我怎么知道花木兰的想法,你去搜就是了!你想要绊倒花木兰,只有这一次机会!
源破羌站在帐篷的yīn影里,听完李顺的歇斯里地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原本还想着你和花木兰斗的两败俱伤,现在看看你连做花木兰对手的本事都没有,输的也太难看。别说我不敢去搜,就算我敢搜,搜到了又对我有什么好处
源破羌看着李顺绝望的眼神,对他的愚蠢心中更是厌烦。
他临出京的时候被陛下委托着盯住李顺和使臣,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至于接受贿赂的是谁也不明而喻。
栽赃嫁祸这种事只有对已经被陛下起疑的对象身上有用,对于花木兰这样深得信任的将领来说,哪怕他真的收了北凉的贿赂,说不定陛下都会分辨说他是故意让花木兰收了增加收入的。
拓跋焘真gān的出这种事,而花木兰也确实缺钱。
源破羌若原本有什么小心思,现在看到李顺的倒台也都收起来了,只是虽然李顺来找他,他就不得不敷衍一番,最好彻底激怒李顺,让他能够狗急跳墙,把自己的马脚全部露出来。
想到此,源破羌脸上惋惜之色更重。
李使君一路对花木兰颇有意见,所以才遭此横祸。我虽是虎贲军的右司马,但还在花将军之下,也不管领军的事qíng,实在不敢得罪花将军。对于您的遭遇我很同qíng,但也只能是同qíng,李使君最好好好养病,说不定qíng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花木兰是个断袖!
源破羌刚刚准备掀帘子,闻言脚步突然一顿,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去。
李使君说什么?
此事是我的亲信无意中撞破的。花木兰身边的译官郑宗是个断袖,似是对花木兰有意,但花木兰并不喜欢他,却也不拒绝他的亲近。郑宗言语中颇有对花木兰是断袖的庆幸之意,花木兰也默认了。
李顺喘着大气说道:后来丽子园大猎后夜宴,我特意找了男舞者试探花木兰,他对女人不屑一顾,对男人却看得目不转睛,果真是天生的断袖
只是我一来苦无证据,二来他其貌不扬平日又无劣迹,就算揭发了他是断袖也伤不了他的根骨,所以我原本是准备把这个消息留到京中再传出去
这个秘密,现在只有他的亲信和北凉王两个人知道。
他的密信应该已经到了姑臧,以沮渠蒙逊的手段,花木兰最终少不了身败名裂的下场。
对于源破羌,他终是没有把所有的老底都抖出去,只是闭着眼睛躲避着光线继续说:我也不求源将军为我报仇,只求您照顾好我的仆人和随从们,能把他们安全的带回李府。
源破羌还沉浸在花木兰是个断袖的巨大震撼之中,听到李顺的请求,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将你的家人送回贵府。
李顺知道源破羌不肯帮他,因为他不愿和花木兰正面jiāo锋,可使团里的其他人他都不信,他们也没有那个能量能影响到拓跋焘,所以他也只能拜托源破羌。
我能问问李使君为何一定要把这些告诉我吗?源破羌临出帐子之前,有些好奇地问已经不在挣扎的李顺。
因为嫉妒。李顺闭着眼,百无聊赖地说道,我这人对别人眼中的嫉妒十分敏感,你每次看花木兰时,眼睛里的嫉妒之色都落到了我的眼里。你的出身、能力、领兵能力都不在花木兰之下,偏偏处处被他压上一头,也难怪心中会有不满。我现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花木兰只会越爬越高,你若不能早日将他除去,迟早有更后悔的一天。
源破羌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置可否地离开了营帐。
嫉妒吗他呼出一口长气,似乎和里面的人说话都像是被侮rǔ了一般。遇见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嫉妒?
他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只可惜他就算再有能力,不过就是一辈子为将罢了,我所重视的,又怎么会是这个
源破羌轻蔑地一笑,对李顺更加不屑一顾,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贺穆兰接到消息的时候,恰逢源破羌在帐外求见。
她已经知道李顺去派人找他的事qíng,也料定来的肯定是来解释的源破羌,一点也不敢托大,请了这个笑面将军进来。
源破羌天生两颗虎牙,面容也显得有些稚气,不过他继承了父兄的武勇,打起仗来奋不畏死,就连拓跋焘都觉得他是个拼命三郎,丝毫不会因为他的面相而轻视他。
贺穆兰和他接触的不多,曾经被他撺掇着调教了他手下不服的将士,一次得了一整套jīng致华丽的马具,一次得了他送来的珍贵礼物,可见他极为大方,也会做人。
自从贺穆兰和源破羌分别担任左、右司马之后,反倒没有以前在黑山时那般自然,要不是素和君的信里很明确的写了源破羌是拓跋焘安cha在使团里的眼线,贺穆兰恐怕还要想一想源破羌和李顺是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李顺临死之前还要对虎贲军施展离间之计,确实也死有余辜。
李顺刚才找我,说花将军里通外国,接受了北凉的贿赂。源破羌一进帐就把李顺卖了,开门见山的说道:花将军如果这里被莫名其妙添了什么东西,最好趁早处理掉。
袁放和郑宗两人互视一眼,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qíng。
贺穆兰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那是李使君收买郑宗所用,我已和陛下通过书信,大部分都已经通过通商换成了他物,并没有什么关系。
源破羌一听到贺穆兰说和他陛下已经通过书信,就知道自己赌对了,闻言只暖暖一笑:花将军知道轻重就好,我不过是过来提醒一下。
至于断袖之事,绝口不提。
源破羌每次一笑就又露酒窝又露虎牙,贺穆兰饶有兴趣地盯着源破羌的脸,将军还是不要多笑才好,否则北凉的女人们都要追在将军身后掐你这张脸了。
这么可爱,多激发母xing啊!
源破羌原本想要习惯xing斗嘴,突然想到李顺说的话,顿时脸上笑容一僵,赶紧收回了笑容。
咳咳,这个将军不要说笑。我已经答应李顺将他的家人带回京城,花将军可否行个方便,让他们跟我走?
贺穆兰只可惜李顺的罪行不能大白于天下,但无论什么罪也不可能连坐的,她慡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既然知道他效忠于拓跋焘,那便是自己人了。
源破羌是来示好兼要人的,目的达成后便得了手令去领李顺跟来的随从等人。六个人里留下了一个老仆照顾离死不远的李顺,其他人大概是之前得了李顺的指示,一各个乖顺无比,紧跟着源破羌离开李顺的营帐。
一个百人队的虎贲军因为受了鞭刑都要养伤,接下来的旅程只能坐在压辎重的车上,李顺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除了老家仆和太医,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明日便要出发直奔姑臧。
源破羌答应李顺将他的随从带回平城,不过是为了让白鹭官好调查李顺的恶心,谁料大概是他的举动获得了李顺某种意义上的信任,又或者是快死之前的狗急跳墙,只能对源破羌报以希望,就在这些随从进帐感激源破羌的照顾之恩后,李顺最信任的手下jiāo给了源破羌一袋东西。
主人受袭后,一直就被花将军控制着无法反击,只能让我们在丽子园里细细查探。这包东西,是我们在主人的主室里找到的。他指了指那个布袋,里面是在门槛里挑出来的布屑,上面沾了血,还有一些从衣服上挑下来的细刺,刺尖也沾了血,我们怀疑是豹子的血,那母豹子是闻着豹血的味道才来袭击的。
豹血?
源破羌敏锐地问道:豹子独来独往,绝不会为了哪一只前来报仇。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负责把这袋东西转jiāo给您。那亲信装傻,等到了京中,白鹭官自然有所判断。
源破羌脸色凝重的收起了布袋。
除了这个,没有什么其他证据了吗?
要是花木兰真的这般yīn险毒辣,那倒是真要提醒陛下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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