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龙将军对菩提世子确实极好,每隔半个时辰就要过去看看问问
北凉的铁卫营有许多人似乎不愿意去平城,一路上都在埋怨
说是沙bào快要来了,大行驿不在,使团里的大人们都不敢催促行程了,有的还在商量走水路会不会好一点
陛下的信许久没到北凉了,他们都说北燕的战事恐怕不是很顺利,也不知道京城的信是真的送不进来,还是半路上有什么问题
贺穆兰原本只是随便听听郑宗的话,待一听他不过短短的时间能够收集到这么多qíng报,而且还能条理清晰的说出来,简直就是个人才啊!
你有没有想过做白鹭官?贺穆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我觉得你很有做白鹭官的潜质。
郑宗正在絮叨,却没想到贺穆兰会说这个,忍不住一怔。
我?白鹭官?
在没有俸禄的魏国,白鹭官大概是肥水最多、最受到重视的一种官职。在搜查证据或者调查证人的时候,即使搜刮一点什么也不会有人说,拓跋焘为了抱着白鹭官的忠诚和廉洁,也会时时颁下赏赐。
最主要的事,白鹭官分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你是白鹭官并不影响你用明面上的官职继续往上攀登,相反,为了让你白鹭官的身份能够被发挥到极致,往往暗地里是白鹭官身份的官员爬的都很快。
底层是接触不到什么信息的,只有身份开始重要了才能探查到足够重要的qíng报,这也是白鹭官为何受到这么多人重视的原因。
我做白鹭官恐怕不行吧我没素和使君那个本事郑宗心中自然有着不少期待,成为白鹭官是不少人心目中的优差。
我只能当当译官,写写文书什么的
你能够模仿别人的笔迹,你的心思细腻,又有足够的头脑应对危机。你习惯收集琐碎的qíng报整理出需要的信息,能屈能伸,我觉得就算白鹭官里有你这么厉害的也不多。你还记得李顺吗?
贺穆兰开始夸赞起郑宗。
郑宗想起李顺,就不免想到自己设计死了李顺的事。虽说他当时确实想要豹子咬死他算了,却没想到会弄出恐水症来。
这件事到现在还是袁放和他之间的秘密,贺穆兰一提起此事,他就忍不住有些心虚。
呃和李使君有什么
李顺想要你做他的内应,你不但出色的扮演了一个内jian该有的样子,而且还获取了他的信任。白鹭官很多时候要做的也是这种事,你不觉得这就是你自己的天赋吗?
贺穆兰越说越觉得比起宦官来,也许郑宗这小子更适合当白鹭官。
就这样吧,等我回到平城,帮你和素和君与陛下美言几句。只要你愿意成为白鹭官,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贺穆兰从宫中调出他做译官,其实等于已经让他的前途受损了。他原本是拓跋焘身边的舍人,因为赫连明珠的事qíng不得宠,又出使北凉,可以说被排斥出了拓跋焘身边的核心位置。
要是回京之后他找不到合适的定位,身份就会变得很尴尬。
但加入白鹭官体系就不同了,他本身就是舍人,入了候官曹官位一定不可能低,有她的举荐,很有可能会被素和君直接召入手下作为心腹使用,白鹭官的体系和其他官位不同,对于郑宗这种出身普通的舍人来说,说不得是最能发挥自己本领的去处。
郑宗当然是求之不得,他根本没想到贺穆兰会为他考虑这么多,当即就对着贺穆兰下拜道谢。
贺穆兰哪里知道郑宗说跪就跪,吓得赶紧搀起他来。
你怎么跪我?这也算什么大事吗?
对将军来说,只不过是一句举荐之言,对于许多人来说,却是通天的大道了。郑宗感激涕零地说道:我从鸿胪寺小官成为舍人,原本就有许多以前的同僚又羡慕又嫉妒,后来我在陛下身边混的不怎么样,又被冷落,当年那些小人传的风言风语更是让人难堪,如果我真能去候官曹,又何惧这些小人的言语?只要能为陛下和将军办事,我就已经满足了!
你是为陛下和大魏办事,不是为我。贺穆兰笑着纠正他的错误,我不是要把你送去候官曹做我的心腹,你别想的太多。
是,不过哪怕将军不是这么想的,我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将军的事qíng。郑宗瞪大了眼表忠心:这世上也不会有人像将军这样的人,不是为了利用,却在乎我一个小人物的前程
好了好了,再说这么ròu麻的话,我要翻脸了。贺穆兰好笑地搓了搓手臂上的jī皮疙瘩。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等素和君和陛下收了你再道谢不迟。
郑宗喜不自禁的在贺穆兰的搀扶下站了起身,他的眼前已经是未来光辉灿烂的人生了。
白鹭官即使致仕也会被送到一些闲差上养老,他现在才二十多岁,至少还能再gān几十年
而且一旦成为白鹭官,即使我不在将军身边,也能随时得到将军的消息了
郑宗喜滋滋地想到。
听说素和君和将军关系很好,我要能得到素和君青睐,说不定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经常和将军接触
他一直都在烦恼一旦回了京就要回宫和贺穆兰再见无期的事qíng,现在贺穆兰愿意送他一场前程,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心中爱慕的人就在咫尺之间,不但没有瞧不起他的样子,还认为他是能成为白鹭官的jīng英,这样的对待让郑宗不由得飘飘然,又往贺穆兰身边贴了贴。
只是贴了贴,郑宗就发现了贺穆兰身上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耸了耸鼻子。
就在郑宗身前的贺穆兰想起兴平公主的话,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
是不是有些味道
她今天只能简单擦洗擦洗,味道难道还是冲?
花将军,我一直想问了
郑宗莫名地望着贺穆兰。
为何行军一天,每个人身上都发馊发臭,只有您身上气味最小?
咦?
贺穆兰傻眼。
郑宗继续表qíng奇怪地说了下去:还有,您很少如厕,明明您身上的水足够多,可我也没见过您喝过多少,您出的汗那么多,水喝的却少,路上也不跟着大伙儿一起如厕
郑宗表qíng越来越怪,贺穆兰心里也越来越慌张。
在外行军,最麻烦的就是上厕所,大军停下的时间是有数的,所有人都趁那个时候如厕,你随便到哪个土丘树木之后都能看到开闸放水的男人。
所以她已经习惯了行军的时候少喝水,原本每天早上一杯水的习惯也渐渐因为行军的频繁而被遗忘,就是为了少去解决几次个人问题。
她原本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刚刚还夸郑宗心思细腻最适合做白鹭官,下一刻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难道这家伙要成为众人之中第一个靠自己的推理得出真相的人吗?
贺穆兰紧张地看着郑宗,只见他满怀着疑惑和谴责的表qíng,仔细对着贺穆兰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脸、脖子和腋下应该满是汗渍的位置,表qíng严肃地摇了摇头。
花将军,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虽然您爱gān净
他皱着眉头劝谏。
也不能偷偷把饮用的水留下来擦洗身子用啊!
肾会坏掉的!
这是什么样的神经病啊!
这时候还在考虑着她的肾怎么样!
坏坏你个鬼啊!
贺穆兰内流满面。
***
也许是因为郑宗身上发生的小cha曲,贺穆兰被兴平公主嫌弃而带来的一丝沮丧也无影无踪。
原本她也就不是这种感chūn悲秋的xing子,在发现比起身边其他人,自己已经算是十分整洁gān净了,她毫不犹豫的就把这种事qíng抛到了脑后。
远的不说,就看陈节和那罗浑,全身上下臭烘烘就算了,每次行军到休息的时候都要解开头发拿水胡乱浇了揉搓一番。
这时代人人都是长头发,男子还好,有些伺候兴平的宫女在几天后也都忍不住解开了自己的衣衫,把最轻薄的衣服穿到了身上,走起路来被光一照,都能隐隐看到身材的曲线。
为了这个,贺穆兰还特意敲打了虎贲军所有人,如果谁敢跑去冒犯这些女人,就要做好被她送去升官的心里准备。
不过这升上去的官,也只能是个宦官了。
沮渠菩提还是依然喜欢往她身边跑,孟玉龙对此一点也不担心,反倒顶着那种诚恳的脸希望她多多照顾世子殿下。
能不照顾吗?沮渠菩提就差没有成她身后的小尾巴了。
就这样又走了一天,行程朝着一个不可不去的地方而行。
李顺发病的那个绿洲。
他们来姑臧的时候,离姑臧已经不过三日的距离,李顺就在那个绿洲发了病。为了担心他把狂犬病传染开来,贺穆兰下令所有人急行军,又派了几个不怕死的虎贲战士看守得病的李顺。
除此之外,就是李顺家中那个忠心的老仆。
狂犬病从发病到死最多不过二十一天,如今算一算,李顺应该是已经死了。李顺死了,可虎贲军一直没有派人回来报讯,那老仆也没找到姑臧去,贺穆兰始终无法放下心里的不安,回程之时就专门回去看看。
李顺所在的绿洲并不是很大的绿洲,而且并不在姑臧的必经之路上,当时若不是李顺像是中了暑必须要找个荫凉的地方,恐怕所有人那天都急行军直接前往下一个可以补给的城镇了。
正因为如此,当贺穆兰率领着大军拐了一个弯往绿洲而去时,也没料到自己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列阵!
贺穆兰铁青着脸看着前方正在劫掠商队的沙盗们。
准备出击!
救命啊!救救我们!
来人了!凉国来人了!大家往军队方向跑啊!
阿朵,松手!东西给他们!有官兵到了!
商队中的男女老幼大声地呼救着,也有人原本准备放弃自己的财物的,在看到远处出现了军队后毅然决然地回身和沙盗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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