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泽楷守在太玄观门前,见国师出来了,迎上来问道:“苏衍伤势怎样?”
“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上了马车,高泽楷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当日他伤势那么严重,我还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他居然能逃过一劫。”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高泽楷心中警觉:“还请师父明示。”
国师摆摆手说道:“当年苏孚不知道怎么得了这么一个徒弟,现在看来,怕是我的一劫。”
高泽楷说出困扰他多日的不解:“师父那日为何改变主意?”
“我这一生,太过顺遂,甚至可以说是万事如意。但苏衍与我们不一样,他年纪虽小,却经历许多常人无法承受的磨练,假以时日,必将有所成就。”
高泽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只是他终究是师父的对手,师父为何不趁早将危险斩杀在襁褓之中?”
国师低笑出声:“你看我这十年来可有建树?”
高泽楷脑子一转,心中有个答案渐渐成型,却不敢说出口。
“没错,”国师对着高泽楷,毫不遮掩地点头承认,“这十年来,我不进反退,细细想来,怕是因为没有对手而懈怠了。你与我一样,从一出生开始,过的就是心想事成的日子,你甚至比我更加舒坦,所以你往往只在有全胜把握下才会出手,少了那股破釜沉舟的劲。就拿‘半脸鬼’这案子来说,你觉得你比得过苏衍么?留着苏衍,对你我的修行反而有利。”
高泽楷心中虽不同意,但还是低头道:“徒儿明白了。”
国师看了眼自己的大徒弟,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你要记住,只有千锤百炼之后,才能终得大道。”
高泽楷心中一惊:“是。”
第18章
“苏道长,苏道长。”
苏衍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一顿,一张符纸就这么浪费了。
离“半脸鬼”的案子已经过去三个多月,苏衍在西京住下,似乎已经习惯了西京的生活。西京极大,里头住着的非人成千上万,一会儿是这家半夜有猫妖作乱,一会儿是那家恶鬼临门,苏衍倒是不缺钱花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着实把国师的话听进心里去——琉璃子放在柜子深处,捉住的鬼怪不再是一刀切,闲来无事时便随便找地方溜达。
多看、多想,只是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不怎么多说话。
裴怀玉因为被拘束在家抄书,错过了“半脸鬼”一案,事后懊恼得不行。他从高泽楷那听说了苏衍的事迹,对苏衍越加佩服,十天里总有五六天要来太玄观找苏衍。
对于裴怀玉的跳脱和不请自来,苏衍已经是见惯不怪,他将作废的符纸放到一旁,搁下笔,再将写好的那几张符纸收好,这才起身出门。
“苏道长,来来来,今儿个带你去见个人。”裴怀玉说着,靠近苏衍,低声道,“是晋王。”
皇室子弟过多,苏衍理不清这里头的关系,到现在也只知道宫里头住着皇帝和他的老婆们,不免问道:“晋王是谁?”
“是老晋王的儿子,老晋王是皇帝的二哥,十几年前就过世了,他大儿子就继承了晋王的头衔。”裴怀玉说道,“他说有些事想要请教你,请你去晋王府上详谈。晋王家别的就算了,厨子可是出了名的,我让我阿娘求了两次都没求到呢。”
苏衍明白过来了,这裴怀玉其实就是想借着机会去尝尝晋王府上厨子的手艺。
他左右无事,晋王府没去过,去开开眼界也好。
这么想着,苏衍便答应了。
晋王府在崇庆坊,距离太玄观隔了好几条大街。今日裴怀玉来得早,苏衍便与裴怀玉一块儿骑马,慢悠悠地在街上晃过去。
“那儿,快看那儿!”裴怀玉骑着爱马阿雪,兴奋地指着一处,“看到没有?听说是最近最受欢迎的西域杂耍团,改明儿咱们一块来看看。”
苏衍见几个身着异国服饰,头上还蒙着彩色头纱的高挑女人经过,旁边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壮汉。他们牵着骆驼,慢悠悠地进了西市,其中一个蒙着黄色头纱的女人突然扭头,朝着苏衍与裴怀玉的方向眨眨眼,笑着往前跑了。
裴怀玉对自己颇有自信,看似苦恼,实则炫耀地问苏衍:“苏道长,你说那位妙龄女郎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可不成,这可不成啊,这一见误终生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我身上呢?”
苏衍对这些没兴趣,他看了眼马上兴高采烈的裴怀玉:“你高兴就好。”
裴怀玉没听出苏衍的话里音:“那等有空了,我请苏道长一块来看吧。听说他们的胡旋舞与吞火戏都是一绝呢。”
苏衍看着裴景行,不知是该怜悯还是该羡慕,最后还是选择了点头:“好。”
晋王府占据了崇庆坊大块地方,气势恢宏。苏衍远远瞧去,晋王府上空并没有任何邪祟所产生的邪气,不免好奇晋王找他不驱鬼捉妖,是要做什么。
晋王年近四十,大腹便便地坐在主座上,见裴怀玉领着苏衍进来了,起身笑着说道:“久闻苏道长大名,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苏衍倒是没觉得什么,淡淡回礼,一旁的裴怀玉却是吓了好大一跳,要不是有苏衍在这,他都以为这晋王和沈红英一样,叫人给换了芯子。
晋王是谁?他是先帝二子的长子,只比如今的皇帝小了没几岁,两个人一块儿在皇宫长大,捉王八赶哈巴狗,什么坏事都是一块儿干,感情十分深厚。老晋王过世之后,皇帝二话不说,就让晋王继承了老晋王的爵位,还先后赐下诸多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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