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一个九五之尊,竟成了街坊劝架的。皇帝看着底下两个就差撕扯在一块的国公,一怒之下,把这两个年纪加起来都快百岁的国公狠狠训斥了一顿,责令他们回家反省。
随后,皇帝又命内监给许敬宗传了一口谕,命他速速破案。
也是朱志文合该倒霉,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京兆府前竟然躺着一个浑身□□、花大绑的男人。很快,这男人就被衙役带了进去,连同他不远处用一块石头压着的一张纸。
按照纸上所写文字的说法,这男人就是杀害了牛春辉的杀手。杀手在杀害牛春辉之后,担心朱志文杀人灭口,便悄悄藏在西京东南角一处破旧的宅子里,却不料被写信之人撞上了。
这写信之人是谁,又是为何知道这些内情的,又为何要帮裴景行,这些问题许敬宗压根不管。他得了京兆尹的信,立刻便命人将这杀手带过来。
忙于查案的许侍郎也就没有发现,他窗外停着的一只麻雀,在听到他下令之后,便立刻飞走了。
杀手知道自己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老老实实把主谋供出来,自己或许还能死个痛快。
于是,许敬宗还来不及命人用刑,这杀手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全招了。
按照杀手的说法,是一个颇有权势的人派人主动找上的他,只说自己朋友与人起了纷争,要买他杀人。杀手不疑有他,见了牛春辉,听了牛春辉的计划,又见酬金不菲,便拍胸口保证,一定让那裴景行死于自己刀下。
只是他这边才拿了牛春辉的定金,那边却又派人送来多上两倍有余的酬金,让他放弃杀裴景行,转而杀了牛春辉。
虽然杀手被黄金晃晕了双眼,但他好歹还记着自己先拿的是牛春辉的定金,并没有立刻倒戈。可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送黄金来的仆人又说,自家主人并不想放过裴景行,反而恨之入骨。他家主人已经收买了牛春辉身边的小厮,只要牛春辉一死,而真正的凶手没有被人捉住,那小厮便会一口咬定裴景行就是凶手。
牛春辉是牛国公最后的希望,裴景行难逃一死。这样一来,杀手也就完成了对牛春辉的承诺。
杀手明白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不敢多问,又见光这定金就足够自己挥霍好几年,哪里有不答应的?要知道,他这可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意,何必亏待自己?
人证物证俱在,许敬宗当机立断,上书皇帝,将此案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并在最后恳请皇帝立刻释放无辜入狱的裴景行,派人捉拿幕后真凶朱志文。
许敬宗的奏折就在桌案上放着,皇帝挑不出任何错处,加上西北张斐然的请罪书也已经送到京城,看在已逝的裴瑾和仍镇守西北的张斐然的面子上,皇帝只好下旨,释放裴景行,再送了金银如意绸缎毛皮若干,以示安抚。
同时,皇帝下令,命金吾卫即刻前往朱国公,将朱志文捉拿归案。
皇帝这一手,不可谓不狠——裴景行身兼金吾卫左右街使,平日虽然为人冷酷,不拘言笑,对属下也颇为严格,但每当属下有难处,他总会暗中帮忙。久而久之,这些金吾卫对裴景行颇为信服。
现在裴景行既然已经证明是无罪的,这些金吾卫大多都怀着要给他出气的主意,纷纷主动请缨,恨不得立刻冲去朱国公府上,把朱志文揍个鼻青脸肿才好。
但金吾卫距离朱国公府还有两条街的距离时,突然西京一阵地动山摇,行人纷纷躲避不及,东倒西歪地倒在了路上。
紧接着,西京上百万人亲眼目睹了一条硕大无比的黑白相间条纹巨蛇,突然窜地而出,窜上云端之后,又倏地折身返回,一瞬间便吞噬了三四个行人。
震感传到皇宫,皇帝一手抓住椅子的扶手,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快,快派人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皇帝慌忙下令,“传国师,速速把国师传进来!”
这年头,皇帝也不好当。别的地方就算了,京城和泰山两处,要是发洪水了,是你这个皇帝没当好,上天震怒,才降下滔天洪水来惩罚;地震了,那也是你这个皇帝没当好,不是骄奢淫逸,就是任性妄为,惹怒了上天,才招致如此灾祸。如果皇帝不及时发布罪已诏,改正身上的错处,轻则受人诟病,重则改朝换代,这事情在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现在这个皇帝是先帝的幼子,要不是当年太子作乱被废,其他封王的皇子为了皇位厮杀,老皇帝心灰意冷,也不会轮到他来当这个皇帝。
皇帝秉持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兢兢业业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今天一朝地动山摇,他便心慌了。
没过多久,国师尚未到,就有一个内监匆匆跑来报信:“陛下,空中出现好大一条巨蛇,外头的百姓都吓怕了。”
皇帝闻言,愈发觉得不祥,他赶紧起身跑出去一看。果然,东北方向有一根黑色细线悬在空中,应该就是那内监口中所说的巨蛇了。
皇帝拉过一旁的一个内监,问道:“国师呢?国师怎么还不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还请陛下耐心等候。”
“这叫朕如何耐心等候!”皇帝放开内监,走回书房里,焦急地在屋中来回踱步。
好在国师没叫皇帝多等,没过多久,国师便领着大徒弟高泽楷匆匆而来。
“拜见陛下。”国师领着高泽楷向皇帝行礼,却被后者摆手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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